2009年2月18日星期三

连冲凉也怕脱衣

看来雪州民联政府行政议员黄洁冰辞去州议员和行政议员职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虽然她的辞呈献议没有获得州务大臣卡立和民联共主安华的接受,反而建议黄洁冰放假调整心情,卡立甚至表扬黄洁冰是行政议员的典范,并且准备觐见雪州苏丹交待事情始末。

然而,随着雪州回教党“偷拍者比妓女不如;民联议员需要私德检点,否则接受适当的处分”两边各达三十大板的言论后,民联不会一致同意挽留黄洁冰(尤其行政议员职位),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错,回教党需要用以上的语言来向保守的马来社会交待,完全符合其政治逻辑。象蔡细历一样,黄洁冰也是以能力著称的人物。就算这一刻的辞职,也可能是下一次回锅的伏笔。这就是值得探讨的现象:到底保守的马来西亚人能否维持一以贯之的道德标准?

当初蔡细历不敌压力必须辞职,但是一场马华党选下来,马华中央代表以票数将他推去众人意想不到的境界。难道搞婚外情的老蔡被偷拍后,其道德操守会因为辞职了就不一样吗?被众人看过了其性技巧后,会有损其领袖魅力吗?

真佩服那些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进行人格批斗的谋士为他们的主子想出这样的办法。现在是21世纪,不是贞节牌坊的年代。经过了蔡细历和黄洁冰的偷拍个案后,想必民众也是同情者居多。起码都市阶层都有“睡觉不穿衣干卿底事”的想法。偷拍者比被偷拍者更没有道德,已经是社会共识。

政治恶斗竟然朝向偷拍揭发隐私的方向沉沦,可以想见现在的政治人物连冲凉都怕脱衣。霹雳州变天、补选日期方定的此刻竟然爆发出黄洁冰裸照事件,不竟然是巧合。当时间越往3月新旧首相交班的时刻移去,大小风波的骤现可能性更是大增。

我想建议那些偷拍黄洁冰的人士,快快拿起你们的相机,瞄准两场即将来临的补选的准候选人。看看他们谁的冲凉房窗口没有关上,镜头瞄准,就谁也别想当议员了。

民联没有分裂的本钱

民联霹雳州务大臣尼萨终于表示“为了尊重法律”而在十天内搬离大臣官邸,等于间接接受了现实比人强的局面,承认了国阵的“非法大臣”地位。霹雳州跳槽风波从农历新年前夕巫统州议员做无间道开始,到骤变为变天,政治角力戏码本应告一段落,代之以法理上的争执——民联要入禀高庭以宣告国阵霹雳州政府不合法。岂知变中有变,一边厢吉打州惊传同样染上跳槽风气,公正党籍武吉士南卯州议员阿鲁姆甘神秘失踪复辞职;然后霹雳州武吉甘当原任回教党国会议员罗斯兰沙哈伦在本月9日心脏病发去世,导致一下子有一国一州议席悬空,为此打开政治的两盘棋,让民众在60天内通过选票来表达最新的民意趋向。

在遭受了惨痛的痛失霹雳州政权经验后,这两场补选对民联来说,正是来得时候,民联可以趁两场补选来拉抬声势,让补选成为民意对跳槽政治的公投。如果308大选后国阵逢补选必输的趋势继续维持,那么霹雳州国阵政府的正当性就不足矣,其他民联执政州属的潜在青蛙必定投鼠忌器,跳槽风受到遏止。但是,假设国阵政府的候任首相纳吉要在3月底4月初的首相接班敏感期有其“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从而有不能输的压力,因此无所不用其极求胜,那么一旦纳吉如愿所尝,国阵胜选成为恭贺他登基的大礼,民联其他州政权也会岌岌可危矣。

霹雳州民联政权倒台的事实经验,证明了民联没有筹码象国阵进行挖角游戏。一来执掌国家机器如文官体制、军警、选举委员会甚至司法的大权尚牢牢在国阵政府的掌握下,二来民联没有多少斤两可以提供跳槽配套,只能诉诸一旦你帮忙我赢得政权后怎样怎样的未来式憧憬,利益不能直接套现。或许行动党全国主席卡巴星在霹雳州变天后严厉痛斥安华甚至党内同志林氏父子,其实有着警世作用。希望民联诸领袖尤其是安华必须深切明白这次霹雳州变天的教训,没有秋后算账只有透彻反省,从而不再以同等的方式来“以牙还牙”挖国阵的墙头草来达到权力的目标。

然而,类似卡巴星的小风波只能这么闹一次,民联实在没有分裂的本钱。第一,所谓民联是半岛三大反对党行动党、回教党和公正党在308大选后因为选民意愿如此而结盟,实乃便利婚姻,权宜之盟也。二来,三党尤其是行动党和回教党无论在意识形态上和选举语言上都是南辕北辙,搅不在一起的不同液体,纯粹靠安华居间斡旋才能运作。三来,民联直到现在还没有统一的步伐,没有上行下效、权责分明的民联理事会。

不错,民联实在有千般万般的缺点。但是或许选民就是要看到如此的与国阵不同,才有投票给民联的冲动。国阵确实有其统一的步伐而且相对纪律严明,可是我们别忘了这是经过513事件后,巫统才能奠定他在联盟内部的大哥地位。马华、民政和国大党只能唯唯诺诺,以巫统马首是瞻,才有国阵所谓的统一步伐。也就是说我们习惯的国阵式霸权稳定,乃是以巫统一党独大,其他代表各族的盟友没有平等地位为代价的。民联之所以吸引各族人民的支持,其实有相当部分在于行动党在民联中不等于马华民政在国阵,公正党和回教党也不可能象巫统般可以一意孤行不理盟党意见。

因此,民联就算不成熟,也是一个内部相对平等的联盟。民联诸领袖需要小心在意的,其实是如何在308后民众寄予厚望下的磨合过程中实践出一个可以承载民意的替代政府。卡巴星可以公开向安华发炮,因为大家尚在摸索合作过程中,而且此能彰显盟友的平等地位。但是,无论如何联盟内部的问题不能完全暴露在媒体和大众的眼光下,尤其是各党所谓的基层领袖,不能不顾大局而强行要在补选中要求出战。吉打州的武吉士南卯似乎就有这样的问题。民联的中央领袖必须斡旋至最后一刻避免三角战。不然就算民意归民联,民联未战先乱又怎能有替代执政的魄力?

2009年2月13日星期五

青蛙汉奸无间道

霹雳州国阵变天成功,有赖于四个州议员的劳苦功高,分别是两个公正党“青蛙”、一个行动党“汉奸”和一个巫统/公正党双栖的“无间道”。“青蛙”大家都明白,是指那些从一个阵营跳至另一个阵营的议员。在分析这次霹雳州政权变天的新闻背景中,不少人都有提到1994年的沙巴团结党州政权倒台事件。选举结果以团结党25席对国阵23席告终,然而好戏还在后头:在数周内团结党议员相继退党并蝉过别枝另立新党,卡达山政党凭空多了三个(后来减为两个)。团结党最后竟剩下5个席位而已!
霹雳州这次不让沙巴专美,也出产一些青蛙,并促成马来西亚历史上最短命的州政权倒台。不同的是,沙巴青蛙另立新党加入国阵,这次的倒戈州议员首先宣告失踪,然后指责本身所属的政党放弃他们,然后退出本来的政党,成为独立州议员但因为亲国阵所以协助成立国阵—独立人士联盟州政府。或许让耿耿于怀的沙巴人欣慰的是,从此青蛙政治不再是沙巴政治的同义词,青蛙无关某个区域的政治文化,而是威逼利诱下的人心难测。1994年青蛙政治的始作俑者就是当年领军沙巴巫统今天领导民联的安华,团结党在评论这次霹雳州变天事件时,就流露出“因果循环”的幸灾乐祸心情。
青蛙这个词汇虽然带有贬义,但是其激烈程度不若“汉奸”。汉奸一词语出行动党秘书长林冠英对许月凤的形容。说起汉奸大家都想到吴三桂,吴三桂为了陈圆圆而冲发一怒为红颜,开放山海关引清兵入关。许月凤受封“汉奸”,其罪名就是一样的不识大体,为了党内纠纷则自愿做千古罪人,成为引国阵“入关”的最关键人物,是不可饶恕的行为。青蛙始终还是比较客观的形容词,但汉奸更带有强烈的感情受损色彩。中华民族又一向来有许多汉奸的典故,无论吴三桂或汪精卫,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行动党领袖如此形容许月凤,其实只是完全表现出该党的“华人性”。我认为,许月凤的跳槽固然导致民联政权易手,但是大家不必过度情绪化批判她。她不是出卖民族的汉奸,只是出卖民主政治赖以运转的民意。
至于无间道,就是从巫统跳去公正党然后又跳回巫统的那位破纪录州议员,其大名必定永载史册。这一号人物的出现,狠狠地掴了安华916变天一巴掌。当大家都在为霹雳州政权的不当易手而感觉愤慨时,也需要反思民联实权领袖安华的做法。无疑地,许多国阵领袖都指出安华才是跳槽变天大戏的始作俑者,现在纳吉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许多为民联辩护的人士会拿出安华的变天有论述,不若纳吉的赤条条为了巩固权力。但是,以跳槽为改变政权的手段,是双面的,可以作用于人也可以反噬自身。马哈迪说得对,哪里有别人跳进来可以,自己人跳出去就不可以的道理?

如果选举代议士所具有的委托令(mandate)竟然在威逼利诱之下脆弱如斯,大批政客可以在胜选之后带着议席跳槽,而无需重选,这除了妄顾人民与代议士的委托关系以及代议士代表政党的政治伦理之外,更大肆破坏人民对民主的信念。根据政治学者道尔(Robert Dahl)的研究,民主的制度得以确立,有赖于数项基本的关键条件,其中一项,即是人民对民主的信念和政治文化。奉行民主制度的人民,必须相信民主的政治平等是可欲并可得的目标。公民和政治精英对民主的观念、价值和实践给予强有力的支持,一种稳定的民主制度方能前途光明。反之,如果政治精英认为政治就是权力,就是最根本的从事政治的目的,其他一切都是手段,得到权力自然不会从事任何一切有建设性的工作。无论是纳吉或安华,青蛙、汉奸、还是无间道,当政权可以随便因为议员跳槽而易手,民主转型希望不见,代之以礼崩乐坏让人遗憾的结局。

2009年2月1日星期日

金融风暴下读《货币战争》

趁着春节的这段期间将《货币战争》读完。这本从2007年就在中国火红的书,乃中国旅美业余学人宋鸿兵所编著。有人说这是一本烂书,理由是“以诡辩的逻辑和阴谋论的思路导出耸人听闻的结论,凭借着子虚乌有的煽动获得数十万的销量。”也有报刊《新新闻》报导说“《货币战争》不但成功预测出当前的金融危机,也从历史的角度,回顾金融业几百年来的发展史,让很多人可以从历史中来了解国际金融市场的运作真貌。”

我不是金融业者,无从辨别宋鸿兵关于黄金是最稳定的货币基石,美元是债务货币等等论述是否“诡辩的逻辑”,但是无疑地,这是一本非常“阴谋论”的著作。其阴谋论是这样的,谁掌握了货币,谁就能主宰这个世界。于是,以罗斯柴尔德(Rostshild)家族为首的“国际银行家”,为了这个“货币发行权”,从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林肯和肯尼迪遇刺、到越南战争等等,都是其阴谋操纵所致。

这些阴谋论站得住脚吗?咋看之下似乎都是危言耸听的夸大之词。譬如书中所推崇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财富,宋鸿兵就以非常不严谨的方法,来推算他们的财富——1850年时罗思柴尔德家族拥有60亿美元的财富,然后以6%的回报率来计算出150年后的今天他们有50兆美元,从而比任何已知的超级富豪来得有钱。难道罗斯柴尔德家族在这150年间不会投资失误财富缩水?看看许多号称研究卓越企业的企管书,在出版了10年后那些盛极一时的企业还是不是依旧独领风骚?

那么,《货币战争》真的是一本烂书?其实,撇开以上不严谨的立论,我认为这仍然是一本有启发性的著作。它的重要性或许不在内容是否翔实可靠,不在于理论是否精辟严谨,而是在于它的战略意识,以及由此而来的国策建议(虽然买黄金垫底似是而非)。所谓战略意识,就是宋鸿兵在担忧他的国家——中国,有没有在打开金融业之前让外资银行进军之前有自己的一套盘算。也就是说,要了解国际金融业者进军中国的目的,以及万一有什么差池中国需要有怎样的准备。

不错,这样的说法是非常阴谋论的。然而,需要了解,理论上的资本主义不等于历史上的资本主义。资本主义理论说市场是自由的,是平等的竞争的;历史上的资本主义却不是理论所说的那样,我们可以发现市场是不自由的,商人们都竭尽所能搞垄断,竞争是不可能平等的。从人性逐利的角度看,金融业者难道不会搞阴谋阳谋来争取最大的利益?

就如另一本畅销书《经济杀手的告白》所揭示的作者个人参与诱导落后国家接受美国政府的援助、国际银行的贷款和跨国企业的进军,都是将活生生的阴谋暴露于阳光下。这些第一线的亲身体验,以及许多资本主义的阴暗面,如避税天堂、公司国家(Corporate State)的日益壮大,美国总统都亲口承认的军产复合体(military industry complex),无论是美国政府、华尔街还是别的什么国际银行家有企图通过不法手段、非常手段获得超额利润,是完全不出奇的。

也就是说,无论罗斯柴尔德是不是当今世界不知名的首富,无论有没有国际银行家在阴谋争夺货币发行权,在现实市场上存有不少阴谋,是言之成理的常识。然而,要辨别清楚的是,有阴谋未必代表什么事情都是阴谋惹的祸。就如南方朔在最新一期的《天下杂志》中撰文写道“华尔街并无意制造出这场祸及全球的风暴,而是他们的那套金融知识系统有太多盲点,当它造成超负荷,山崩海啸即告出现”。

金融风暴下读《货币战争》,越发让人怀念老马。纵然制造了大马历史上马来政治最悲情最让人反省的冤案,老马在1998年抗衡经济风暴的当机立断所表露出来的战略意识,是何等的清晰。比起候任首相纳吉第一轮70亿振兴配套还没让世人搞得清楚时就放话有第二轮振兴配套,境界的分别何等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