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4日星期三

分析沙巴在野党实力

“替代首相”安华兼任公正党沙巴联委会主席一职,直到下届大选或民联成功变天为止的措施,乃一举两得的人事安排。原任州联委会主席安沙里律师向来与州指导委员会主席杰菲里是沙巴公正党的双头马车,州领导危机存在已久,需要安华的暂时摄任平复内乱;二来这可证明公正党非常注重东马在来届大选的重要性,由安华御驾亲征,可鼓舞士气,冀望能够扩张基层支持率。

可是,安华真的是能够影响东马选情的因素吗?他能发挥刮起半岛政治海啸的功力吗?这都是需要时间验证的问题。本月21日言论版中的李文兴,就不看好安华因素能够在砂拉越发酵。(见《公正党不易夺砂州》)那么,沙巴的政治行情又如何?

其实,州内本来就有许多对国阵政府不利的课题,如非法移民泛滥可以牵涉到前朝的M计划、州政府7.5%棕油销售税招致许多中小园主的反弹、5%石油开采税不能让沙巴人感到满足、地方政府无能贪污滥权、水电马路基建落后,都是已经谈了不知多少遍的老掉牙课题。308大选后的机会之窗更让国阵议员跟风大骂联邦政府(接着拿糖果另当别论),口吻是一模一样的。不是这些课题不受落,而是在野党之间的竞争和不合作,才导致本来可以赢得至少十州二国的胜算,变成只有一国一州落入行动党的局面。

2008年的308大选,公正党与行动党在沙巴和砂拉越都不能达成一对一对垒国阵的原因,包括了一些非理性的人事纠纷(砂拉越的公正党领袖不少是前行动党员),以及不切实际一朝成立州政府的幻想。沙巴公正党由于高估自身实力,眼高手低不惜全攻60州议席,在与行动党谈判时丝毫不让步,是最致命的败因。安沙里在最近一场林冠英莅临沙巴亚庇的宴会上就坦言,当时他建议公正党应该角逐45个州议席,其余让与友党不被州公正党其他领袖接受。

因此,在夺权沙巴的战略构想中,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统合战线,决定各政党上阵的地盘。除了民联三党必要妥协寻求共识,在沙巴独特的政治系统下,我们也不能忽略了沙巴本土政党,尤其是今年才脱离国阵的沙巴进步党。进步党非友非敌的故作中立,为下一届大选谈判增加变数。本来沙巴进步党有二国四州,在陈树杰和欧锦华不愿反出国阵后,只剩下两国两州,但是这已经是州内非国阵政党的大哥了。

杨德利敢冒险反出国阵,自然有其盘算。一是州内其他在野党地方势力不强,不若进步党经营基层多年的牢固,出走国阵可以当州内在野党的老大,不再自我设限做小弟。二来就算今时今日不造反,下届政治海啸如果席卷沙巴,就可能真的连根据地都没有了。

若不要重蹈覆辙在野党自相残杀国阵坐收渔人之利的战略错误,拉拢进步党就不得不好好规划。以票源为基准,进步党与行动党,公正党都有着利益上的冲突。进步党与行动党(甚至公正党华人领袖)主要争取城市票与华人票,相同属性过高,必有选区划分上的冲突。另一方面,进步党为了自身筹码,最近积极招兵买马,连公正党的前任候选人都拉过来。这些冲突,将会随着下一届大选的到来之前更形剧烈。

然而,进步党的“强大”也有其虚浮一面。假设下一届大选也是全面开打,说不定进步党才是最落下风的一个在野党,因为在城市华人区,行动党反对国阵霸权的形象与实质都胜于进步党。搞不好如果进步党坚持与国阵和民联两面作战,会惹来选民的猜疑(怀疑进步党与国阵陈仓暗渡)以及不满(不要国阵和民联之外的第三选择),而落得1999年前首长哈里斯领导的人联(Berjaya)吃零鸡蛋的下场,然后整个党泡沫化。

因此,行动党虽然不能作为沙巴民联的老大或替代政府的骨干政党,却是一个足以影响全局的力量。纵然卡达山也是反风大吹,可是乡村选票较易受金钱政治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最关键的,州公正党领袖许多都是前国阵人士,不能满足选民求变的诉求。要深耕基层与培养新一代领袖,才是安华需要操心的事。

乱——如此这般纪念2008年

一年快要过去了,是时候反思一下到底在这一年里干了些什么。当然,2008年对每个人的意义不尽相同。对首相阿都拉而言,2008年是压垮权力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从2004年大选高达90余%的支持率下降到失去国阵3分2多数议席、然后被党内逼宫三改退位日期的惨痛年份。对副首相纳吉则是一个枕戈待旦的时机,在各种丑闻缠身之余还要思考未来的统治方式与政治论述。对反对党领袖安华而言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年份,这年他终于东山再起,让人感受到他替代首相之员景不是空大话而已。

公民社会普遍都会以兴奋的心情来送走2008年,毕竟这一年许多50年来没法打破的旧框框,孜孜追求的跨种族新政治终于有望成为马来西亚的主流,多年努力没有白费。巫统则怀念2008年之前的趾高气扬的岁月是如何轻易地流逝,让人顿悟权力在手虽然横行无忌,可是权力的本质却是脆弱的,一旦党意不符民意,还是痛失数州政权。回教党则怀着复杂的心情来纪念2008年,怎么1999年后的替代阵线大哥变成民联的小弟?我们保送安华当老大到底对我们的回教国目标是功还是过?所以有了与巫统结盟的冲动。

行动党吐气扬眉,我们不再是万年反对党,我们终于有了槟城作为社会民主主义施政的根据地,虽然民联的权宜婚姻谁也说不准将来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抓紧槟城,起码有两届的州政府可做。与行动党竞争多年的国阵华基政党马华和民政,终于不当家也不当权,危机激发了思考更多的可能性。黄氏兄弟黯然求去,老蔡则打了漂亮的翻身战,但是与翁总怎么配搭成“蕹菜”呢?有人在朝好办事的政治论述彻底破产,以后还能靠什么来吸引选票?在国阵臃肿的体制下如何敢怒敢言?

国大党党魁三美终于丢官,但是继承人是谁则莫衷一是。兴都权益会的效应造就了民联上台执政,然而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则依然是底层印度人的嘀咕。华教圈子则因为一个新纪元学院风波而让许多本来道貌岸然的君子斗士灰头土脸。无论柯嘉逊、叶新田或“德高望重”的陆庭谕,都得面对不同程度的批判。2008年是华社告别旧模式的年份,可以开始思考如何进入“没有马华公会”的日子,如何接受华教元老可能不是“神”的事实。

对东马政治人物而言,2008年可能是最多“威逼利诱”经验的一年。有人游说跳槽救国,有人到处派糖果,都是很好的offer,以后说不定不可能有如此的机会之窗了。扬德利参透沙巴进步党的生死,成为308大选后第一个离开国阵的政党。卡维斯的进步党虽然威胁国阵政府若不废除内安法令,但是至截稿为止与国阵依然是朋友。

以上种种,尽可能只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经济情况才是切身的课题。2008年让大家做过山车,历尽石油粮食价格的高峰、美国金融风暴到蠢蠢欲动的失业大潮。2009年如何除旧影新,让人费煞思量。台湾2008年度关键字为“乱”,相信是放逐四海皆准的2008年纪念词。

2008年12月21日星期日

石油与棕油——沙巴观点看两油

查阅11月才在州内阁通过的2009年沙巴财政预算案,就可发现,高达整60%的州收入是来自双油——石油和棕油。石油开采税为州政府贡献了7亿1千9百万令吉(27.97%),沙巴州独有的棕油销售税则是7亿8千万令吉(30.35%)。随着全球经济危机的肆虐,双油价格持续下降,州的收入肯定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个沙巴有史以来最大的赤字预算案,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收入目标,以及赤字谁买单,肯定成为问题。

先谈沙巴州的棕油销售税的问题。这个问题许多政党/团体/利益相关者都谈过,包括已经退出国阵的沙巴进步党,人民公正党,民主行动党,棕油业者,甚至前首席部长哈里仕都表态反对继续征收如此剥削棕油业的多重税务。沙巴棕油业者面对的税务多如天上繁星,政府很象只要能巧立名目就要瞄准这个会生黄金的棕油树来打主意。州内棕油业者需要缴付马来西亚棕油局MPOB税务(每吨原棕油抽15令吉)、联邦政府暴利税(当原棕油价钱高于每吨2000令吉时才征收7.5%,代替之前的棕油津贴食油计划税金)、州政府销售税(每吨原棕油征收7.5%)以及一般的企业所得税(28%)。稍微做道简单的数学题,棕油业者需要将所得高达43%只是用来还税而已!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从来世界各国只有津贴农民的,哪有农民将43%所得给了政府后还要忍受没有基建提升计划的事?

本来好景还在时,棕油业者尚能忍受,但是现在原棕油价格从最高点每吨4400令吉跌到现在的每吨1500令吉。肥料价格却从每吨800令吉升到每吨3000令吉。加上市场已经供过于求,全球的棕油库存从2008年的590万吨升到今年年底预料的770万吨。连大型的种植公司都说要展开“减肥计划”(不施肥),更何况小园主的心事谁人知?大型种植公司可以用手上的余裕现金趁机购并种植土地,可怜苦于还银行贷款的小园主含泪将种植地卖出,这会引发另一轮的大吃小——棕油业市场越发受几个大集团控制操纵。

棕油业的问题和能源政治有什么关系?大有关系。石油是会枯竭性的能源,而棕油除了可以用来制成食油,也能够用于混合汽油生产生物柴油的能源之一。联邦政府其中一项减低全球原棕油库存的措施,就是明年将会立法通过国内的柴油必须是生物柴油。许多种植人都呼吁州政府废除掉7.5%的棕油销售税,但是占预算收入30%的棕油销售税能说废掉就废掉吗?除非沙巴有别的替代收入。说来说去,人们总会向石油打主意。估计州政府只要能够成功争取到多6至7%的石油开采税,就能弥补撤销棕油销售税造成的损失。这就是民联向产油州作下的承诺,州政府应得最少20%的石油开采税的根据。在联邦层次而言,行动党更建议用国油公司的3分1收入来救市。

然而,政治人物不断用天然资源的收入向人民开支票,是值得鼓励的吗?回到能源政治的定律:拥有能源的政府是不会认真发展经济的,这就是所谓的能源的魔咒。举凡海底下的石油天然气到婆罗洲热带雨林的盛产木材,都是无需运用大量商业创意以在市场竞争的原产品,只要你能挖出地底下的油气,砍伐到处茂密的处女林,财富自然源源不绝,滚滚而来。为什么沙巴天然资源丰富却是全马最高贫穷率的州,就是这些天然资源会使到无论州政府或商界缺乏诱因去涉及更具竞争性的其他行业。资源最丰富但是却比半岛普遍慢上数年的节拍,绝非偶然。如果人们只满足于一时的用天然资源来糊口而没有长远的计划来发展一地之经济,一旦天然资源用尽,收入就会打回原形。所以,用石油来救棕油或救市只是一时之策,况且现在的原油也是价格低迷。

陈树杰的选择——兼论沙巴的能源政治

沙巴进步党前署理主席陈树杰,选择反出进步党,以无党籍的国阵独立州议员的身份担任副首席部长一职,终究要在不远的将来来个了断。连即将卸任的首相阿都拉建议直接招收国阵党员的建议都被巫统各巨头推翻,就可见无党籍国阵独立议员的身份是何等的尴尬。陈树杰必须要成立新党,才能名正言顺地担任官职下去。但是,国阵一向奉行集体抉择的体制,当年人民进步党何尝不是因为国大党的反对而一直不能加入国阵?所以陈树杰的新党成立与否必会遇到其他沙巴国阵成员党的阻力。团结党和沙巴马华已经放话了,副首席部长应该由各自的政党代表接任。

就算陈树杰新党最终能够成立并加入国阵,但是在论资排辈比实力下,副首席部长一职还是不是他的囊中物,可是天晓得了。日前陈树杰向报界放话说新党成立的条件是必须在下次大选时竞逐目前进步党留下的席位,正代表了沙巴国阵内部对副首席部长一职以及下届大选的议席分配的竞逐开始白热化。

陈树杰除了要面对新党成立的问题,另一项在下半年和他有关的课题则是其选区丹戎巴拨所在地山打根的煤炭发电厂课题。沙巴电力公司(Sabah Electricity Sdn Bhd)的简称是SESB,有人将之戏称为Sabah Everyday Sure Blackout。沙巴严重缺电是不争的事实,有关当局不错也在设法解决电供问题,除了接驳横跨全州的电缆,也到处兴建新的发电厂。其中一个最惹争议的,就是原址在拿笃诗南,后来熬不过州内环保人士的反对压力而迁移至山打根的燃煤发电厂计划。
燃煤发电厂的最大废料,就是二氧化碳。全球每年人类活动排放的280亿吨二氧化碳中,有80亿来自燃煤发电厂,对温室效应“贡献”非凡。在这个气候变迁课题普遍为全球关注的此刻,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量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除了二氧化碳,其他废气如sulphur oxide 等则会造成酸雨。我国没有盛产煤炭必须从印尼入口,以及设立发电厂的工程在环境评估之前一早已经外判给中国公司,更是环保人士攻击此项计划的死穴。陈树杰的选区在山打根境内,也因为曾经试图说服山打根民众,而惹来舆论上的批判。进步党的前同志就不断揶揄他为何不趁最后一届任期为山打根人民解决问题?

反对煤炭发电厂设立能够成为一项政治课题,可能是国内第一遭环保能源课题被政治化的先例。为什么反对煤炭发电厂设立能够引起沙巴人民的共鸣,而不能在别的州属如柔佛、霹雳引起回响(这些州属已经设有煤炭发电厂),一来是沙巴州内的环保人士功不可没,二来则是沙巴独有的能源政治。沙巴政治的主要课题除了非法外劳过多,另一项就是一直以来成为吉隆坡边缘化沙巴的罪证——只有5%的石油开采税归于沙巴州政府。所以,公正党一直主打一旦执政就会提高产油州的石油税收。

本来金马利的天然气可以用来发电,其二氧化碳排放量是煤炭发电的一半,不失为石化能源过度为再生能源的替代选择,可是当沙巴州政府和沙巴电力公司执意耗资30亿将天然气跨州500公里输送至民都鲁,也不考虑天然气电供来沙巴东海岸以解决电源问题,能源政治议题就一触即发。民统一度扬言如果不废除此项计划就会退出国阵,为民联变天的可能性投下一个变数。当然,民统在权衡轻重之后还是选择继续呆在国阵这大家庭里。一来首相阿都拉确保沙巴拥有足够的天然气供应,只输送额外的天然气去民都鲁,(虽然其中的细节不甚了了),让民统有下台阶可以交待;二来首相故意选择在11月初的团结党代表大会上作出以上宣示,暗示沙巴国阵的卡达山代表除了有你民统,还有团结党,民统难免也要投鼠忌器。

能源政治的铁则是:拥有能源的政府是不会认真发展经济的,这就是所谓的能源的魔咒。一直以来沙巴政治人物好用州内天然资源的丰富对比全马最高贫穷率的贫乏,来论证吉隆坡对沙巴的边缘化,虽然不无道理,但是回想历来执政沙巴者只懂得剥夺天赐良源如早期的木材而忽略策略性地发展,难道沙巴目前的困境一点都不关州内政治人物的事吗?

策略思考救经济

全球经济危机已经不是我们的政府高官想否认就能否认的了。不错信心喊话是重要的,但那不是睁开眼睛说瞎话。如果副财政部长江作汉还是认为他说的“这只是美国次贷风波造成的间接和轻微压力,强劲的本地经济已经缓冲了其影响”云云还有人相信,未免太低估人民的智慧了。虽然我们不是悲观主义者,但是也不容盲目的乐观。要解决问题,就得直面现实。

此次从美国蔓延开来的经济危机虽然一开始是金融危机,但是随着局势的演变以及市场的信心低落,当金融海啸吹到大马时,最值得关注的问题不是对我国金融系统的冲击,而是对国内各行各业的打击。相对于十年前的亚洲金融风暴,马币遭受狙击,股市低迷,但是原产品如棕油价格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波及;此次经济风暴也祸延原产品,棕油价格从年中高峰期如自由坠落体般跌倒在地,大小棕油业主欲哭无泪,无论对大城小镇都造成严重的影响,真是全球化资本主义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再加上我国经济以出口为导向,占我国经济比重30%的制造业又以电器和电子业为主,当全球市道低迷,需求量减低,工业放缓,出口也跟着萎缩是自然不过的道理。十月份出口数据萎缩了2.6%,其中占出口市场三分一的电器与电子产品降低了12.6%,原棕油降低了4.5%,原油出口也少了13.6%。除了出口萎缩,更为严峻的是,我国重要收入来源原油价格一直下滑,目前大概在每桶46美元的价位,与今年七月间创下原油每桶147.27美元的有史以来高点比较,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市道无常。现在政府可以靠贩卖汽油给人民来赚钱了,不再是月前苦哈哈地投诉津贴汽油无底。

当综合了收入减少,出口萎缩,原产品价格下滑,股市低迷等因素,消费情绪低落和失业大军蠢蠢欲动,明显的发酵则是明年的事情了。经济研究院预计我国2009年的失业率是4.5%(相对于过去维持在2%左右);2009年经济成长率的预测是3.4%(但是仍有下调的可能)。经济危机活生生就在不远的将来,怎么还能说“强劲的本地经济已经缓冲了其影响”呢?我无须等到明年才加入4.5%失业率的大军,现在都已经是自由自在的无业游民了。失业率不是一些数目字,而是活生生的人牵涉其中的个人困境。当许多人都有着个人困境时,那就不再是个人的困境,而成为社会的困境了。

失业率提高就连带负债增加、消费情绪低落,造成内需疲软。所以这个时候,政府通常会通过救市场行动注资,于是候任首相纳吉无需国会辩论地就通过70亿元救市计划,后来再追加50亿元给Valuecap救市,宣布减低人民公积金存款来刺激消费。政府行动快如风,可在野党监督也立如松。这些70亿元没有通过国会辩论就“非法”地通过,50亿元到底是救Valuecap还是救市场,公积金局今年的派息如何,有多少钱在黑箱中溜去救朋党不是救市场等,都是疑虑重重的问题。

其实就算没有任何成分的救朋党,政府拿人民血汗钱救市场的做法根本是个救急于一时的措施,最后只会稀释掉人民的储蓄,以及不断增加政府的赤字,长期来说必须要有策略思考来促进经济转型。比如说我国内需市场不大,难免继续依赖出口导向的路线,但是当我们受到中国越南更具成本优势的竞争力夹攻时,我们的未来产业远景是什么?棕油出口减少造成中小园主的鲜果串滞销,政府要采取没有增值的津贴还是撤销出口税销售税暴利税来为棕油出口营造市场竞争力?这些才应该是此次经济危机给我们的最大功课。个人方面也是一样,除了量入为出,与其怨天尤人,不如终生学习,增加自身的雇俜力。

2008年12月6日星期六

公正党的新希望

公正党终于可以吐气扬眉了,风风火火地办了一场党代表大会。会上嘉宾除了有民联的领袖,如行动党的林吉祥和回教党的哈山阿里,也有沙巴进步党的杨德利,以及前首相署部长再益。308大选的结果让公正党成为国会最大反对党,安华成为国会反对党领袖,并自称候任首相,民联执政五州之余,甚至渲染一时916变天。政治人物总会自圆其说,916变天不成都是别人的错,如今目标放在砂拉越,希望它能成为民联第六州。变天还是会发生的,只要你相信,就信者得救。

今年公正党代表大会的主题是“新希望”,其实不止这次大会,大选时公正党的竞选主轴就是将安华的形象配上一个大大的“新希望”字眼。这是年度关键政治字眼,举凡“改变”,“希望”,已经是再政治正确不过的字眼。奥巴马何尝不是改变和希望的政治魔术师?但是,在芸芸改变和希望中,人民总要检验这些字眼的“能指”,是不是符合其后的“所指”。不然,人民就不是老板,而是被人操纵情绪的笨蛋了。

安华或公正党甚至整个民联,在308之后不断将916的气球吹涨,已经给了人民一个关于变天的想象。有变天的想象,就有变天的希望。可是916变天不成,人民对变天的想象已经从当初的高度期望变成现在的观望。既然是观望,当然还是有所期待,只是不再是那么殷切的盼望,反而人民的态度会转变为“听其言,观其行”的理性观望态度。所以,公民组织会提出,民联替代政府的班底是谁?我们要定下期限,看到影子内阁的设立。兴都权益团体会说你民联上台之后的改变太慢,我们不满意。

这边是人民的要求,另一边则是民联政府在五州的施政。最令支持者揣测不安的,当属回教党这个非正常性政党又会玩出什么花样。首先是吉打州政府一意孤行实行购物者50%穆斯林土著固打制,无视建筑商的反对,更不管你行动党州议员的反对。再来回教党反对委任非穆斯林为雪州发展局总经理,最新则是回教党意欲推行禁酒令于雪州。众所周知回教党党内有两派,或曰亲巫统VS亲安华,或曰保守VS开明,或曰丁加奴VS吉兰丹等。不是全部回教党党员都是极端宗教分子,也不代表号称多元种族政党的公正党就没有闯入脱教论坛的国会议员。

很大程度上,公民社会对民联政府的信心,首先就是建立在民联内部的权力机制。公正党甚至民联,本身就是一个异常复杂的反国阵分子的集合。它的复杂程度不是马华公会有老中青三代如何平衡各方的权力这么简单,而是各种不同意识形态的交锋要如何落实共识。年龄的代沟可以互相沟通来舒缓,可是意识形态纷争是攸关核心价值的争论。其中最令人头痛的,不是经济上左派和右派、开放和管制这种攸关实务的意见之争,而是最最不能妥协的世俗民主和宗教保守主义的核心价值之争。自由主义者如何可能同意宗教主义者的神权治国?宗教保守主义者有如何可能认同权利高于善的现代性立场?回教党的非正常性,正在于它是以宗教来立党的立场。

于是,与其说安华的新希望是变天的新希望,倒不如希望安华能够连接世俗民主与伊斯兰教义、能够平衡行动党和回教党、能够跨族群动员来得更实际。不错公正党也有一连串的政策立场,如落实最低薪金制、恢复元首司法核审权、更公平地分配财力于州政府等,但那是不够的。一天民联这个权宜联盟没有建制化三党的共同立场,一天人民还是觉得槟城州是行动党执政、吉打和吉兰丹是回教党执政、雪吡两州是程度不均等的民联州政权。就将砂拉越设定为实现新希望的下一个目标。那里没有回教党因素,但是要拿下砂拉越成为第六州,就要摆平州行动党和公正党的非理性抗争。唯有跨越非理性抗争和意识形态鸿沟,安华的新希望,才能落实得来有真正民主转型上的意义。

浅说天下大势

汤姆士佛里德曼继2005年的畅销书《世界是平的》之后,在今年又推出另一本砖头厚般的新书《世界又热又平又挤》。所谓世界又热又平又挤,就是目前全球三大趋势——气候变迁全球暖化、全球化拉近竞争的距离、中产阶级史无前例的壮大。与《世界是平的》的不一样,这本新著读来有非常重的悲观味道,没有前著对全球化的赞叹。当然,佛里德曼的书是写给美国人看的。读者千万不要被台湾翻译版的书名骗了,原书的副题就明显写上绿色革命对美国人的重要性,而不是什么对全球重要云云。同一时期的美国商业政治趋势类的新书,谣传可能是奥巴玛新政府的一员——经济学家萨克斯的《共同财富》,主题也是对一个又热又平又挤的21世纪的政策献意书。

由此可见,在短短三年内,欧美国家的知识分子对未来的看法的改变。2005年时全球化资本主义仿佛一切都是走在正确的轨道上——作者不断重复着全球化的赞歌,说十辆推土机如何将全球推平;只是警惕美国人需要迎头赶上,不然就被中国的小孩淘汰掉。《世界又热又平又挤》则从一打开书本开始,就不断强调目前全球面对的危机,举凡能源短缺、生物多样性灭绝、气候变迁、石油国家独裁政府的猖獗等,它们不仅是重大的危机,更是立即需要处理的危机。作者不断吹促,再没有对策就来不及了。这两本新书都是写在2008年次贷危机爆破为全球经济危机之前,如果现在佛里德曼再写一本增订本,相信笔调更悲观。

这就是2008年的重要性——它是一个彻底反思的年份。与1998年的东亚经济危机不同,斯时东亚国家接二连三地在股市金融界兵败如山倒,尚可以诠释为举凡那些以国家为导向的市场没有接受欧美的自由经济标准,那是官商勾结的资本主义导致国家失灵的危机,只要跟着国际货币基金的标准走,包您没事。资本主义本身没有问题,是东亚有问题罢了。可是2008年的经济危机产生于全球化资本主义重镇美国华尔街。那就不是市场看不见的手被国家勒紧的问题,而是市场那看不见的手没有规律乱来的问题了。连《经济学人》都赞成欧美国家出手拯救市场,就可知道问题的严重地步是不能再管意识形态,一切以务实为主轴了。

难怪全球的“左仔”(左派人士)那么欢欣鼓舞。最近在吉隆坡召开的社会主义党大会,就有社会主义要拯救万民于水火中的调调。确实过度强调市场万能的资本主义需要改造,但是这不代表左派就能复辟。1980年代后雷根和撒切尔夫人向右转的历史大趋势引领了风骚近30年后,由于市场全球化过度膨胀,贪婪是好的观念走到尽头,当然也有强弩之末的一天。我认为,这最多象30年代经济大萧条导致经济上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政治上罗尔斯需要为罗斯福新政寻找哲学上的合理性般,中间偏左路线再度成为主流。

市场这看不见的手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是解决之道不是国家的手,而是我们需要管理来规律化市场。奥巴玛上台重用克林顿的班底,加上民主党掌控美国国会,这固然是对以布斯为代表的新保守主义的放弃,然而这不是左派的胜利,而是自由主义重新回到美国的政治主流。世界虽然又热又平又挤,但是对应的方法不是简单地凡事政府津贴,凡事政府解决。例如要解决气候变迁,要保卫大地之母,不是依靠政府实行严刑峻法,而是仰赖利益之父——经济诱因。我从事的清洁发展机制工作,就是用市场的供需关系来对应气候变迁的一例。

马来语不灵光的马来精英

纳吉在北根巫统区部大会上畅谈当年参政的经验,有些讲词值得玩味。第一,当22岁的他要延续父亲的政治遗产时,演讲还会双腿发抖,证明没有领袖是天生的,就算他是首相之子。第二,当时的他刚从伦敦回来,马来语并不灵光,所以担心词不达意。关键就在此处,以捍卫马来民族权益为己任的巫统最高领导层的第二代,为什么会“刚从伦敦回来所以马来语不灵光”云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22岁的纳吉刚从海外留学归来,就算在伦敦期间天天讲英语,如果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家庭里以马来语沟通,应该不会有马来语不灵光的问题。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纳吉以至他的表弟希山慕丁的整个拉萨和胡先翁家族,这个马来社会里的上流阶层的“母语”不是马来语,而是继承英殖民时代英人刻意栽培的马来行政官僚的余绪——以英语为家庭的沟通用语!日前才被法庭宣布内政部长越权而释放的光头佬Raja Petra Kamarudin,也是英语能力比马来语还强的马来贵族。再看前首相老马,也是在其英语部落格中挥洒自如的马来精英,统治末年还要强硬推行英语教数理的政策呢!

若不嫌以偏概全,巫统的最上层精英,都是以英语为第一语文的马来贵族。他们总是感到心虚,因为其“马来特性” (Malayness)的底气不足。而偏偏这些马来贵族,往往需要以行动证明其 “马来特性”,不是高喊什么“以华人的鲜血来洗马来剑”,就是接连三年举马来剑直到308大选惊看选民反应为止。现在正逢巫统改选季节,种族性言论更加层出不穷。于是雪兰莪发展局代总经理的人选也能成为课题,槟城州的多语文路牌也拿来炒作一番。再之前发表寄居论的小小巫统区部主席阿末,也不是因为其南亚人的血统不够马来化而大放厥词?

当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的强劲“改变”之风吹袭全球,于是这些马来贵族也要改口谈“改变”。现任首相阿都拉说马来西亚也可以选出少数民族为首相如果人民认同,下一任首相纳吉也开始谈改革新经济政策。可是当这些马来精英高谈阔论什么“改变”时,底下的真正马来语说得纯正无比的马来作家联盟,还在那边谈“非土著可以当首相,除非他们完全认同社会契约”,而“社会契约就是完全认同马来特权”的种族论述。

究其实,这些马来语文种族主义者也是被蒙骗的一群。一来他们支持的执政精英,虽然每每以种族权益斗士自居,可是这些斗士的光环建立在权力意志之上。一旦环境生变就可以跟着做出政治上的改变,根本不是什么纯粹的种族意识形态的信徒。二来所谓的种族主义,只不过是“想象的共同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纯粹的人种?以种族主义为终生追求的理想,真是虚幻不实啊!

不错,虚幻不实的种族主义也有其真实的一面——当人们能以相同的语言沟通,活在相同的文化环境里,心里总是踏实些。但是,温情脉脉的血缘关系也仅此而已。什么种族有什么样的特权,百年之后,只是笑话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