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22日星期二

让政客抓狂的煤炭发电厂

首相纳吉9月中旬莅临斗湖,与民开斋之余,宣布联邦政府力挺设立煤炭发电厂,以解决沙巴严重停电的问题。此言一出,让许多政客不再懂得要如何发言。
让我们细说从头。沙巴电力公司(Sabah Electricity Sdn Bhd)的简称是SESB,有人将之戏称为Sabah Everyday Sure Blackout。沙巴严重缺电是不争的事实,有关当局不错也在设法解决电供问题,除了接驳横跨全州的电缆,也到处兴建新的发电厂。其中最惹争议的,就是原址在拿笃诗南,后来搬迁至山打根也遭反对,最后定案在拿笃Sahabat联邦垦殖区的燃煤发电厂计划。
燃煤发电厂的最大废料,就是二氧化碳。全球每年人类活动排放的280亿吨二氧化碳中,有80亿来自燃煤发电厂,对温室效应“贡献”非凡。在这个气候变迁课题普遍为全球关注的此刻,减少温室气体排放量是环保的首要议程。除了二氧化碳,其他废气如sulphur oxide 等则会造成酸雨。我国没有盛产煤炭必须从印尼和中国入口,以及设立发电厂的工程在环境评估之前一早已经外判给中国公司,更是环保人士攻击此项计划的死穴。
反对煤炭发电厂设立能够成为一项政治课题,可能是国内第一遭环保能源课题政治化的先例。为什么反对煤炭发电厂设立能够引起沙巴人民的共鸣,而不能在别的州属如砂拉越、柔佛、霹雳引起回响(这些州属已经设有煤炭发电厂),一来是沙巴州内的环保组织SEPA功不可没,二来则是沙巴还有别的能源来发电。
本来金马利的天然气可以用来发电,其二氧化碳排放量是煤炭发电的一半,不失为石化能源过度为再生能源的替代选择,可是当沙巴电力公司执意不考虑天然气电供来沙巴东海岸以解决电源问题;砂拉越的巴貢水坝发电也铁定不要传输至沙巴,能源政治议题就一触即发。
在这项能源环保议题上,我们见证了以幕沙为首的州内阁之立场反复。一开始铁了心要建造,到熬不过环保人士的反对,再将球踢给首相让其宣布。那些一开始尝试说服民众,转过身又反对煤炭发电的政客如陈树杰等,如何面对首相的这项宣布?只能这么说,他们不懂本身在反对什么,支持什么了。

马华的未来

马华中委会趁着开斋节为蔡细历“减刑”,“终生监禁”变成“判监四年”,在10月10日特大转眼就来的此刻,不懂真的是抚顺民意抑或宣扬其宽宏大量。无论如何,特大还是继续召开;最后,翁蔡两人还是只能活一个。
这场党争要如何结局,有不少揣测,有翁留蔡走、或保蔡弃翁,甚至翁蔡齐落。到底怎样的结局是马华最好的下场?有评论人称,翁派代表马华党内改革的势力,倡导直选总会长,大胆启用新人;蔡派则是马华党内失意政客、保守分子、地方基层的聚集,是林良实风格的翻版。
我认为,蔡细历至少是个精明干练的务实者,挺蔡细历也未必等于马华重回上两任总会长林良实和黄家定逃离政治的老路,因为后308的政治气候不容许马华再这样庸碌下去。翁诗杰确实勇敢地捅巴生港口自由区的蜜蜂窝,但是其政治风格特立独行,不容易在国阵这个讲究极度细腻人事沟通技巧的酱缸内求存。
马华的中央代表,要在10月10日决定的,不只是翁蔡两人的政治前途,或两人分别代表的政治风格,而是马华的未来。马华有未来吗?这本就是个让人困惑的问题。在两线制雏形初现的后308时代,人民的选项是国阵或民联。而马华,只不过是选项甲国阵之下,与巫统捆绑在一起的一揽子选择。
马华的执政论述“有人在朝好办事”、“华社大团结”等已经老旧苍白,不能吸引选民的青睐。有社团人士公开发言,华社要开始习惯没有马华的日子。马华历史功能的减退,势必引起对前路的思考。马华中央代表,需要发挥集体智慧来解决此项难题。
在民主意识日益成为主流的趋势下,如何凸现马华本身的议程,比起如何妥善地在国阵内部协商,更值得关注。马华不能再持续与巫统捆绑在一起成为国阵配套的附属品,而必须思考如何与巫统维持既合作既监督的伙伴关系。
谁比较有能力肩负如此重担,就挺谁吧!

2009年9月21日星期一

士大夫传统的理念破产

我曾在早年的评论中称许目前的马华公会总会长兼联邦交通部长翁诗杰是“疾风知劲草”,是“中国式的知识分子”。斯时翁诗杰还是马青总团长,身处马华A、B队党争的高峰期以及《南洋商报》被马华收购的划时代大事。当时的翁总团长也遭遇从政生涯上的苦战,其敢怒敢言的形象一路鲜明。揭发“三万变三千”的“干捞面”工程,只是之前的延续。
所谓中国式的知识分子传统,就是士大夫传统——模仿先祖孔老夫子的路线,寻找一位济世明主,然后投身其后,终生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代“士大夫”固然没有了愚忠意识,但是依循即有的管道来取得权力,然后使用权力改变社会的旧思想始终挥之不去。然而,这是一条循环往复的怪圈。想要改变的人先被改变。依循即有的管道取得权力的做法只能维护现有政权的合法性,不然,在还没有取得权力之前早就被人干掉了。
翁诗杰一路走来可谓荆棘满路,最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荣登马华公会总会长的大位。这位“士大夫”终于苦尽甘来,虽不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许“当家不当权”,但是其身份毕竟号称代表300万华人,是翁总政治生涯中的最高峰。问题是,高峰期后必定是坠落。对翁总而言,最大的危机在于形象与事实不符。巨大的反差,形象的幻灭,让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人们失望透顶。
不错,让翁总招惹一身蚁的,源自巴生港口自由区的丑闻。巴生港口自由区的独立稽查报告在5月28日公布后,经过了许久的翁总VS林吉祥的口水站、国会公共账目委员会的调查,再到巴生港务局主席李华民奉命报案,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大实质的进展——还没有人遭执法当局传召或提控。根据交通部成立的专案小组提呈的报告,巴生港口自由区总共出现六个领域的弊端和货不对版,超额索款高达5亿至10亿令吉。
这一下,让主要承包商KUALA DIMENSI曝光,也让该公司的老板张庆信浮上台面。这位民都鲁国会议员兼国阵后座议员俱乐部主席,也一下子满身蚁了。张庆信管理的KUALA DIMENSI如何获得委托进行工程?如何取得合约?如何通过报价?如何追讨付款?如何大幅超支?如何获得两位前任交通部长林良实和陈广才任内发出的支持信,如何获得融资?
可是,这一切丑闻的曝光,为何是经过交通部专案小组的调查?为何反贪委员会、警方以及总检察署没有采取后继行动?为何国阵同僚没有声援翁总,只有马华力挺翁总?为何副首相幕尤丁的第一反应不是彻查此案而是批评翁总和张庆信的争执破坏国阵形象?难道国阵形象比人民的血汗钱毫无头绪地蒸发掉更重要?
本来翁总在表演其“被迫害者”的形象是无往不利的,什么十面埋伏、接获恐吓信、生命受到威胁、党内有人筹措一亿令吉来倒翁等,赚尽了支持者的热泪。但是张庆信一下子回马枪,爆出了“千万疑云”,说你翁诗杰曾经接受过我的政治捐款以及搭乘私人飞机不付费。虽然双方各执一词互相否认指责,但是翁总的“清官”形象一下子跌进谷底,确是不争的事实。部长可以搭乘私人飞机吗?为什么时任马华副总会长的翁诗杰需要千万捐款?
这样看起来,巴生港口自由区的丑闻揭露,已经转变为国阵同僚互相的“扒粪”大赛。背后的黑暗,就是政党政治需要不断的财团注资给个别政治人物,政商勾结牢不可破的结构。至此,翁总代表的士大夫传统彻底理念破产。让我再重复一次,依循即有的管道取得权力的做法只能维护现有政权的合法性,不然,在还没有取得权力之前早就被人干掉了。翁总凭着清流形象突围而出,也选择继续突出自身的清流形象来应对倒翁暗流。但是,这却可能换来玉石俱焚的结果。毕竟,巴生港口自由区牵连甚广,难道只有张庆信深陷其中吗?

权力的交接与平衡

巫统党选终于尘埃落定。党选的结果,计有以下特征:

1. 阿都拉阵营仍有残留实力。现任首相阿都拉虽然在去年三改交棒期限后沦为跛脚鸭首相,但是其阵营的残留实力,足以在党选前惊涛骇浪的攻击下突围而出。巫统两大臂膀巫青团和妇女组都由与阿都拉关系密切的人当选:原任巫青团副团长凯里,在激烈的三角战中脱颖而出,升正成为总团长;原任妇女组署理主席莎丽扎更是获得64.4%的支持率,击败老树盘根的原任主席拉菲达。别忘了,这还是在受到巫统纪律局围剿之后的胜利。除此之外,巫统母体的改选,也见证了一些与阿都拉关系密切的最高理事成员当选,如莫哈末再因、依斯迈沙比里、沙兹曼、前吉打州大臣马哈兹尔、前副财长部长阿旺阿迪、巫统少青团团长阿都阿兹拉欣、前登嘉楼州务大臣依德利斯尤索夫,以及韩查再努丁。
2. 纳吉阵营大权在握。候任首相纳吉阵营可能在之前一天的巫青团和妇女组改选后全力拉票,致使翌日的署理主席和副主席之战大获全胜。虽然早前曾经传出中央代表可能掀反风,吉兰丹王叔拉沙里还大胆预测反风不小,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毫无意外地由新任巫统主席纳吉的属意团队横扫,让巫统正式迈入“纳吉时代”。至为关键的署理主席之战,慕尤丁一扫之前被指选情告急的颓势,以大比数击败英文不好的莫哈末泰益。阿末扎希与沙菲宜阿达成功在副主席八角战中脱颖而出,并不令人惊讶。不过,赛前被指排名第四的希山慕丁,却成功扭转劣势以第二高票入榜,其中第四度亮剑、抬出爷爷、爸爸为自己打同情牌,策略得宜。
3. 沙巴帮的崛起,沙巴在全国的权力版图所占的位置更形重要。首先,罗斯娜当选女青年团团长。在四名竞选巫统最高理事的“一州之长”(州务大臣或首席部长)之中,沙巴首席部长幕沙阿曼是唯一一位当选的。另外,成功中选的最高理事包括了大家熟悉的邦莫达,以及拉京奥津。官拜团结、文化、艺术与文物部部长的莎菲益,也缔造历史,成为巫统成立63年来第一位来自沙巴的人选,当选副主席一职。这是沙巴巫统阵营有史以来担任的最高职位。这是308大选的后遗症,沙巴除了是国阵的票仓、更是巫统区域政治的一股庞大势力。莎菲益当选副主席后必将在内阁改组中担任更重要的职位,如目前盛传的国际贸工部部长,以后那些爱表演中央政府边缘化沙巴的巫统政治人物,不再那么容易演苦情戏、扮敢怒敢言的英雄了。
4. 马哈迪势力完全是人走茶凉了。就算马哈迪意图为儿子幕克里兹打气,可是巫青团选举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宿敌凯里成功突围击败幕克里兹。无论马哈迪炮轰巫青团公开纵容贪污,推选遭纪律局证实涉及金钱政治的凯里为新团长、甚至杯葛巫统大会不出席大会,人走茶凉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虽然马哈迪一度与纳吉阵营合流施压阿都拉提早退位,但是目前纳吉阵营大权在握,喋喋不休的权力老人想继续垂帘听政、妄想保护并推动其政治遗产,都无疑是妙想天开。与其说纳吉时代重返马哈迪主义,倒不如说纳吉想向他父亲拉萨看齐。
如果要为本届党选定位,莫过于“权力的交接与平衡”。纳吉时代的开启、国王的人马能够横扫署理主席和副主席职位,马哈迪再没有显著的影响力,就是一种权力的交接,一代新人换旧人。为什么阿都拉阵营在受到巫统纪律局围剿后还能出掌两大臂膀的主席一职,沙巴帮的崛起,正是权力的平衡所致。有趣的是,上一届阿都拉还在权力顶峰时,幕克里兹就以最高票当选巫青团最高理事。与马华公会比较,君不见马华中央代表也选了一位蔡细历来制衡翁诗杰吗?权力的交接与平衡,都是各人各派因为利益而聚而散的过程,没有人能永远站在最高峰,也没有人能永远保持着一样的盟友。当思及此,怎么有权力者不谦卑些呢?

2009年9月12日星期六

马华政治的范式转移

马华的翁总和老蔡的战争才打得如火如荼,槟城巫统基层又叫民政主席许子根辞掉州国阵主席,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都是指向国阵华基政党的窘境——308后从不间断的内忧外患。内忧是党内纷争不断,搞不好就是党争甚至分裂;外患是除了应对民联的威胁,更得应付巫统右倾势力的叫阵。马华从不缺少党争、召开特大的例子,最近还牵涉出据说是蔡派的Plan C,党外有党的“爱马党”。另一方面,在马华积弱的此刻,许子根领导的民政未能趁势而起取代国阵华社代言人的身份,乃归因于根据地的失去,使到民政无从整顿军容。
比较马华和民政:前者代表了以单一族群为单位,号召华社团结充分授权与巫统协商的路线;后者代表了试图突破种族矛盾困境,但碍于现实利益而暂时栖身主流体制并希望改变之的多元种族路线。结果是马华安分守己扮演国阵在华社传声筒的角色,未能满足华社对“代言人”的期望;民政不能维持创党初期的民气和锐气,多元种族路线日益变成华人路线,地方性政党的功能大于全国性政党。两个政党未能满足选民的需求,双双在308政治海啸中大败,从而敲响了这两个政党政治路线的警钟。
比较这两个政党的顿挫,当可发现,目前的趋势是华人(无论政治人物或民众)越发支持多元种族政党,不再走“华人大团结”的老路。检阅目前的华社政治生态,怀疑是蔡派的党外有党的“爱马党”,是多元种族政党;前马华政治人物大多都跳槽至走跨族群路线的公正党。沙巴和砂拉越的国阵华基政党,也一向来是名义上的多元种族政党。马华可也不是宣称自身是“超越种族的单一种族政党”吗?可以这么说,如果马华再度分裂而一瞥不振,我们不会再有另一个纯华人政党了。
这是广义上的马华(马来西亚华人)政治重大的范式转移。从许多民意调查以及308后大大小小补选结果的数据可以得知,华人的票数一面倒向民联,包括75%华人在最近一次的PERMATANG PASIR补选中支持回教党候选人。以前一直是华人票房毒药的回教国课题,其重要性已经被促成两线制的紧迫性取代。华人将票投给民联,是因为对如何捍卫族群利益有了更加清醒的认知以及由此而来的觉醒——与其相信有人在朝好办事、华人大团结等迷思,倒不如参与塑造一个更加良性竞争的政党体系来得有保障。
少数族群怎能将自身权益的保障看成是人多好办事而已呢?既然本身的数目是肯定相对少数的,如何增加生育都无济于事,那么如何塑造尊重各族群利益、平等的社会,才应该是我们的首要议程。而一个健康、稳定的两线制体系,才能确保各方人马都往中间靠拢,以得到最大多数人的支持。最近的一个出口民调显示,在半岛100个各族群混合的国会选区中,只有得到各族平均的支持,才能有望在大选时胜出。
换句话说,越多混合选区,对跨族群政治越有利,也越多政治诱因促使政治人物往中间靠拢,各族群的利益越能受到保障。无论巫统的右派分子和回教党的保守分子,都会因为选情的制约而不能各走极端。回教国课题,对我来说,是在解决了两线制形成问题后的课题。现在,无需庸人自扰。继续坚持多元族群的政治路线,是面对马来政治右倾的最佳良药。

2009年9月6日星期日

政治失败造成宗教冲突

莎亚南23区的兴都庙迁庙风波,延续牛头示威的极端举动后,雪州政府在与居民对话会再度受轰,州务大臣卡立更惨被骂为“蠢蛋”,该是历史上头一遭州务大臣受辱事件,而且是在公开的与民对话场合。卡立宣布兴都庙23区迁庙计划腰斩,直到拟订一个各造都能认同的方案为止,无疑是州政府慑于右派舆论压力的让步。
整个莎亚南23区兴都庙迁庙风波,表面上看是宗教冲突,实质上是政治失败。在一个多元民族的国度里,各族由于历史经验、文化习俗的不同,要如何融合在“一个马来西亚”,不只需要最低限度的容忍,更需要超越种族矛盾的愿景。这就是政治理想的魅力所在。
所谓政治理想,就是那些能够让不同肤色、不同外表、不同基因、不同宗教能够在同一面国旗下团结在一起,并为这面国旗为荣的理想。这不是政治神话,奥巴马能够破除肤色障碍当选美国总统是新近的国外例子。就我国来说,马哈迪1990年代的2020宏愿论述,也一定程度上让各族子民感受到共存共荣同体共生。
但是2020宏愿论述的最大缺点,在于过度依赖市场经济的蓬勃发展。一旦经济风暴来临,执政集团内部分裂,告别了狂飙的经济增长、开启了两线的政治纷争后,巫统权贵为了巩固自身权力而大肆鼓动“马来人大团结”的种族右派论述,造成无为而治的阿都拉放任种族论述大行其道。宣布自身为多数民族代言人的政党不断制造不安全感,造成少数民族的失望甚至绝望。兴都权益委员会在2007年尾的冒起绝对不是一日之寒。
朋友告知,莎亚南23区大约有30%印裔居民,为什么占70%的马来穆斯林居民反对兴都庙迁庙至此?是大多数人都反对吗?还是沉默的大多数独善其身?一个零度容忍的多元社会,是政治失败所造成的。不断制造不安全感的种族政治、故意鼓动宗教冲突的政治行动、双重标准对待种族主义者,不是失败的政治,是什么?希望莎亚南23区兴都庙迁庙风波,刺激更多公民思考政治改革的紧迫性。跨种族政治路线不可以只是政治口号,而必须是消除低鄙政治斗争的动力。

2009年8月29日星期六

党争的始作俑者

马华公会再度党争,已经毫无悬念。只是翁诗杰还是蔡细历谁能够笑到最后,或者两人都玉石俱焚,结局如何,端看首相兼国阵主席纳吉的表态,以及那些骑墙派最后会倾向支持谁。无论党争结果如何,是成王败寇抑或有人另立门户,马华是肯定元气大伤的了。
回头看这场党争的起因,表面上是翁诗杰的当权派排除异己赶尽杀绝蔡细历。实质上,这是马华中央代表自己一年前党选所选择的后果。让我们细说从头。308大选后,马华只是输剩15个国会议席,面临从所未有的“代表性危机”——往后马华怎能还向外宣称本党代表大马600万华人?党领导层面临从所未有的败局,总会长黄家定惟有放弃权位以谢天下。加上没有参选的老二陈广才也提早引退(也是巴生港口自由区的丑闻作怪),马华一下子面临领导断层的问题。
就算本来黄氏兄弟有意内定安排接班,但是为了振兴马华,黄家泉不符党意也不符民意,没有资格出任总会长候选人一职。于是,一向来独来独往、敢怒敢言的福总会长翁诗杰却因为形象讨好,而天降大任。当时蔡细历已经意欲东山再起,最后毕竟不敢与党意民意对抗,选择了出征署理总会长一职。党选结果,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黄家泉不敌“一直选择同样酒店同样房间”的蔡细历,表示马华中央代表已经既往不咎,原谅了这个犯上“比赌博还罪过”的偷情汉子老蔡,并希望官场老将的他能够监督与制衡特立独行的翁总,才出现了“蕹菜”配。
蕹菜一配,问题就来。马华中央代表一边希望凭借翁总一向来的清流形象来挽回江河日下的党,一方面又放心不了安插一个“老二不象老二”的老蔡为副手,不出乱子才怪。我们可以谴责翁总赶尽杀绝不留情面非要置老蔡于死地,甚至一案两审,用“性爱光碟”的道德牌来将老蔡治罪,但是不容否认的是,就算翁总不采取行动,老蔡也不会干于人下。说到底,党职为了通官职;搞政治,就一定有权力斗争,况且马华对党争、特大从来都不感到陌生。
既然党争是马华的周期性权力震荡,马华全体上下又有什么好慌呢?问题出在敢怒敢言的独行侠身上。翁总确实获得极高的党意和民意出任后308马华公会总会长一职,但是大家对一个敢怒敢言的独行侠,如何适应担任需要极度细腻人事沟通技巧的国阵团队里头的马华公会头头,却不甚了了。国阵的生态里,如何容得下一个处事独断独行的老二政党头头?翁总为了继续冲高政治声望,加上内外交困,才毅然决定赌上一把,捅上巴生港口自由区这个蜜蜂窝。
接下来,就是翁大侠所说的十面埋伏了。从巴生港口自由区风波招惹上张庆信这号人物,从而抖出许多是是非非,包括翁总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清流(起码表面证据如此)。我们更加想象不到的是,翁总敢敢在这个时间点选择两面作战,内斗蔡细历,外抗张庆信。这一步,确实是“赌很大”!
如此处事方式,有人誉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人认为莽撞毫无政治头脑。无论如何,这毕竟符合翁总一路走来的政治风格,他就是这么刚烈的政治人物。也是因为他一路走来的刚烈政治作风,才吸引马华上下一年前将总会长的一票投给了他。因此,这场党争的始作俑者,是诸位马华中央代表。他们希望一个敢怒敢言的翁总来振兴马华,但是他们忘了一个独行侠怎能整合派系?最后,改革者变成了终结者。元气大伤后的马华能不能重新来过?那要考验诸位马华中央代表了。

2009年8月22日星期六

南来第一代的缩影——书写父亲

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性格虽然生来不一,但是人生遭遇却往往受到历史社会客观条件的影响。父亲1922年生于广东省东莞县,在二次大战时期中经香港,出走到南洋,落脚在半岛芙蓉,再南下新加坡。期间曾经露宿街头,为日军做饭。战后日军撤退,他获得一些机器零件和维修知识,开始了其大半生的机械维修人员的生涯。
受到时代思潮的影响,他积极活跃于职工会。冷战的缘由使到左派思潮是注定遭受打压的。于是,有关当局向他服务的友乃德公司施压,于是被调职到山打根,开启了他在北婆罗洲的日子。斯时北婆罗洲的经济命脉正是开伐木山。热带雨林泥泞满地,蚊疾猖獗,砍伐的木头直径比人身还高。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前后,父亲以新加坡公民权换取北婆罗洲居民权,复成为马来西亚公民。之后移居斗湖,一直到晚年。
纵观父亲的一生,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生方始安定下来。他历经国共内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左派思潮影响华社的时代、马来亚独立到马来西亚成立,可说其人生是20世纪从中国南来的华侨的一般缩影。这南来第一代,其身份认同经历了从中国到南洋(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转折。其间的挣扎,不是我们这些南洋土生土长第一代所能了解的。
父亲脾气刚烈、视金钱如粪土、兄弟如手足、讲究忠诚、守时、不贪的重要性,性格上有其缺陷,又有着择善固执的风骨。晚年沉寂于佛学、回归至宗教,是告别了经济艰难、政治激情喧嚣后的平静。我在父亲57岁时才呱呱落地,于是所认识的父亲,是晚期的父亲。由于岁数上的差距,我难免猜想他和我的关系比较象爷孙的关系,少了些父子的紧绷、多了些爷孙的从容。
父亲在周四的离去,让我们兄弟姐妹重新试图拼凑父亲人生的图像。他当然还有许多人生秘密鲜为人知,我们拼凑的图像也难免有所遗失。这篇短文,是试验自身对父亲的认识。你呢,你认识你的父亲吗?

2009年8月9日星期日

民联的考验

回教党+民主行动党+人民公正党=?
这个政治数学题的答案曾经是1999年的替代阵线,也曾经是2004年的没有了行动党的替阵,现在(2008年308过后)则是人民联盟。
无论答案是什么,这三个源自半岛的在野党,当他们同在一起时,其相处的方式,或这个政治数学题的相加方式,都不是一般民众所习惯的。
这个和巫统+马华+民政+国大党+土保+人联+…………的政治数学题完全不一样。国阵永远是巫统就占了大半数(超过50%),其他的政党随着体例而大小不一。有明显的老大,有发生问题时的调停方式,一句话——有组织性。
与此相反,民联则是每个政党各占三分一,谁也不怕谁。公正党的安华虽然是民联共主,可是一旦安华不在,也不见得公正党新一代领袖就可以担当民联共主的重任。或许更准确的说,民联三党根本除了安华就没有别的替代领导人选。
既然没有明显的领导,各党势力又大致相当,意识形态南辕北辙,又没有组织性,因此蜜月期一过,考验就层出不穷。
最新的考验,就发生在雪州民联政府身上。从回教党和巫统密谈开始,后座议员阿兹敏公开批判雪州政府,到有人爆料行政议员和黑道走得很近,虽然中间发生了赵明福事件,民众的眼球一时转了过去,但是问题还没有解决,就是还没有解决。
雪州回教党力促禁酒,是民联的内部问题集体爆发的一例。对此的分析实在够多角度,有民联内部权力纷争、雪州大臣卡立的官位遭人逼宫;有意识形态的坚持、回教党和行动党需要对各自的基本盘(前者回教徒,后者主要是华社)交待;也有民联政府上台后是否腐化的问题。
这些问题,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发生。这是否会恶化成林吉祥口中的一届执政的催化剂,端的看民联三党中央的政治智慧。民主化道路,从来都不可能是平坦的。

2009年8月1日星期六

两线制能否成型?

308大选后至今,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竟然有高达(即将来临)八次的补选,补选记录确是历来之冠。以过去七次补选结果作为事后孔明,除了一次是国阵弃选,其余的结果都是民联五胜一负。半岛人心所向,大体上相当清楚,东马依旧是国阵的“定期存款”。民联所向披靡,直到第七次的manek urai补选,国阵—巫统终于获得“道德胜利”,在回教党的强区仅以65票饮恨,从而敲响了民联不再是所向无敌的警钟。马来选票回流国阵—巫统,是当前马来政治的潜流。
因此,即将来临的补选中,马来选票到底维持在怎样的状况,将会得到进一步的确认。无可否认,纳吉无论权谋或执行力,都优胜于前首相阿都拉。纳吉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打法完全不照章法。他可以漠视宪政精神早在4月初等相位之前就策划霹雳州夺权事件,他也可以务实地在拜相后释放诸多利好消息给国民。马来选票之所以产生回流现象,可归功于他设法主导了巫统与回教党“密谈”、“眉来眼去”的媒体攻势。既然获得回教党主席、署理主席与青年团的友善回应,选民又怎会继续把票投给模棱两可的回教党。
至于华社对当前局势的看法,赵明福事件后应该基本大局已定。半岛的十之八九倾向于扶持民联,以成为可与国阵堪匹敌的替代阵线。印裔社群则在兴都权益委员会5位领袖获释后失去相当一致的凝聚力,有回流至国阵的、有趁豆蔻村事件捞取政治本钱的,五花八门,莫衷一是。但是,无论如何,基本上308之前的印裔高达八、九十百分比投给国阵的局面,已经不可能再出现。
于是,马来西亚能否出现可持续的两线制而不是308昙花一现,甚至实现改朝换代这等民主转型的大事,主要因素在地理而言,不再是半岛政治,而是东马政治;在族群而言,不是非土著社群有多挺在野党,而在于土著社群的认同政治。民联支持者在半岛无论怎么冲高人气,都难以真正地取代国阵成为联邦政府,入主布城。就算再拿多几个州属,成立更多的民联州政府,只要一天国阵还是稳拿东马江山,一天都难以实现政党轮替。
至于土著的认同政治,就是前属的巫统和回教党的眉来眼去。从回教党内部人事结构来看,虽然刚过去的党选埃尔多安派系与亲巫统派系平分秋色,但是主席与署理主席都是主张不放弃与巫统对话的领军人物。回教党精神领袖聂阿兹年事已高,在“后聂阿兹时代”,回教党会不会背弃民联实在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因此,民联应该多多注重东马的党基层建设。东马两州的问题都是地域广大、选民教育水平与经济水准不高,国阵的发展牌每每奏效。当地也缺乏能够产生凝聚力的在野党跨党领袖,单靠安华、林冠英等党中央领袖是不行的。致力于组织化民联的再益有提到需要联合其他政党(至七个政党的数目),民联才能真正注册成为一个政党联盟

2009年7月26日星期日

翁总大战邪恶势力

对于赵明福事件,许多民众已经心中自有看法和判断,无需皇家调查委员会或验尸庭的盖棺定论,套句香港连续剧的金句:“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证据。”同样的,马华纪律委员会重新翻审马华老二蔡细历的性丑闻,无论翁总怎么说纪委会是独立于中委会和会长理事会,挺蔡派人马还是会认为翁总焉能置身事外?
另一方面,翁总绘声绘影有邪恶势力要颠覆马华,在揭发巴生自由港口贸易区事件遭到“十面埋伏”,虽然本身去留不重要,但是如何维护党自身的主体性(自主权),却是他念兹在兹的头号大事。
说白了,“蕹菜”配两人隔空交手,一边摆出被人无理打压翻旧帐的可怜状,一边高喊维护党主权无惧外力干涉的出师表。双方各有“被打压”表面证据,都是“正义”的化身。看来,马华党争不远矣。
让我们重温蕹菜配是怎么出炉的。308大选后,黄家兄弟意兴阑珊被迫提早下台求去。翁总以历来的独行侠形象符合党内外民意,成为新一代总舵主。但是马华各中央代表集体发挥“监督与制衡”的政治智慧,票选老蔡成为马华老二。可是,独行侠怎能胜任总会长,强势作风的老二又焉能不以下犯上?所以,这个一开始就蕹菜不配的组合,不到两年,就已经裂痕累累了。
纳吉拜相后,老蔡无缘入阁,但获得一个国阵总协调的身份,于是重新部署必有后福。这就是翁总说的外来势力干预马华自主权了。因此,翁总再次扮演敢怒敢言的独行侠角色,试图在十面埋伏下杀出重围。可是他不明白国阵的游戏规则——老大巫统永远有干预其他成员党的无上权威。双林党争可以为了马哈迪而缔造和解方案,敦嘉华也曾经一度成为“代总会长”。这样的历史,这样的现实,马华焉能外在于其他势力的干预?
翁总大战邪恶势力,可惜自身声势有余,底气不足。欲知后事如何,惟有等到8月4日听证会传召蔡细历结果出炉,才能下回分解。

2009年7月18日星期六

愤怒之爱——记赵明福事件

那天,当我浏览新闻网站知道赵明福遇害,心头涌起的第一个感觉是,愤怒。
当晚,一个朋友来电,向我表达他的愤怒。翌日,另一位朋友相询愤怒的感觉。
是的,不是悲伤,不是感慨,而是愤怒。我们不需悲伤,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悲伤徒增无力感;我们不需要感慨,因为再多的感慨,也挽不回这条人命。但是,我们需要一种情绪,甚至一种极端、少许负面的情绪,来解决问题。而愤怒,就是这么一种情绪。
只有愤怒,才能让我们下定决心来解决问题。只有愤怒,才能给与人民力量来改变这不公不义的一切。只有愤怒,才能让我们抛掉事不关己的疏离冷漠。只有愤怒,才能让我们将压抑在心底的不满向当权者宣泄出来。
赵明福事件之所以让人们感到愤怒,是因为它赤裸裸地让大家看清楚,不公不义的事情,是这么匪夷所思地就发生。本质上,这是一起政治迫害的悲剧。放着许多明明白白的基宫、巴生自由贸易区丑闻不查,而专门找民联议员选区拨款的漏洞,不是政治迫害是什么?(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提供证据证明赵明福如何被政治迫害,我现在只是忠诚地表达愤怒的情绪。)
与上个世纪的烈火莫熄不同的是,这次遇害的不是政治人物,而是在大众传媒面前无名无姓的行政议员政治秘书,一个普通的打工一族而已。政治人物遭受政治迫害,或许人们还会用广东俚语说,吃得咸鱼抵得渴,既然选择了政治这条路,就必须预算了遭人迫害。政治不是黑暗的吗?
然而,赵明福是谁?他是幕前政治人物?他又踩到了哪一个当权者的尾巴?政治就算黑暗,怎么可以殃及池鱼?黑社会都有说,“祸不及妻儿”。要政治迫害,需要灭九族吗?赵明福事件,明显地抵触了人们对坚持正义的最低底线。
赵明福事件的发生,让纠缠民联这几个星期的内斗内耗暂时停止,让声势开始上升的纳吉国阵政府重重地摔了一跤。什么雪州行政议员涉黑、回教党在manek urai补选残胜、纳吉又有什么取悦于民的“礼物” 等,这通通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们这个自命文明的国家,居然会发生被传召的证人在扣留期间死于非命的这种事?
赵明福的死,为那些没有经历过98年烈火莫熄的年轻人上了一期人权的课。赵明福扣留期间的不人道对待——没有律师陪伴、不得与外界联络,正代表了人权在国家机器面前的微不足道。而那些操作情知系统的官员,他们的薪水不是以我们的税务来缴付的吗?请问我们如何能不感到愤怒?
或许,改革的过程必定需要流血。当改革目标越近,既得利益者越反抗、越垂死挣扎,流的血就越多。哲学家李泽厚不是说过吗?这就是历史的二律背反。历史在向前迈进时,总会有不公不义的事发生,从而才能向更好的方向迈进。
我们会记取赵明福事件。百年后,赵明福的名字将记载在史册中,成为民主转型中的义士。而赵明福事件激发起千千万万人的愤怒。对国家社会民主有爱,才有对赵明福遇害的愤怒。这种大爱,我们称之为“愤怒之爱”。

2009年7月12日星期日

纳吉能够走多远?

纳吉拜相一百天,其主要成绩单是什么?连续开放服务业、金融业、撤销土著股权限制,以及废除英语教数理。在其上任一百天集会上,纳吉宣布未来施政的六个关键领域:防范罪案、肃贪、提升人民接受高等教育的便利、提升中低收入人民的生活水平、改善乡村及内陆地区人民生活,以及改善国内公共交通系统。
从“全民马来西亚”的口号到林林总总的利民措施包括大道收费折扣、信托基金等,纳吉展示了其优胜于伯拉的一面:执行力和意志力。执行力表现在他在体制内的高度操盘能力;意志力表现在其果断去马哈迪化的动作。他不会谋而不动,更不会动而不决。纳吉的执行力和意志力,让他从一个没有蜜月期的新首相,轻易地在上任一百天内冲高其民意支持率至65%。与其他国家领袖高民意上台一百天后滑落不已,纳吉可谓带领国阵政府谷底反弹。
纳吉尝试走中间路线,由此为他赢得不少掌声。于是,许多巫统的老旧包袱他有计划性地抛掉,在试图赢回非土著的欢心之同时,小心翼翼地试探马来右派的容忍底线。宗教文化上的国家中立与经济上的自由化政策,遂成了上任之初的试金石。但是一旦统治者不放行内阁对改教争执的相对开明立场,纳吉也不得不妥协。至于经济上的自由化政策,也是相对外资而言的开放,不代表他会认真扶持(主要由华裔主导)国内中小型企业。不然,也不会一边要开放土著固打,一边又成立代表土著金融势力的投资臂膀。
更重要的是,我们切莫忘记霹雳州政变的教训——早在今年2月已经大权在握的纳吉,对自由民主宪政的态度,是让人怀疑的。当然,接下来,还得看纳吉在关键领域的表现。肃贪包括调查“基宫”吗?防范罪案包括成立伯拉时代悬而未决的警察投诉及违例行为独立委员会?我认为,经济自由可期,政治民主从缺,是纳吉时代的特色。

2009年7月7日星期二

利益冲突和路线之争

308政治海啸改变了我国政治版图,也改变了民众对朝野政党的期待。普遍上,人民对国阵政府改革的期望不高,从而纳吉也成为了第一个上任100天却没有蜜月期的首相。但是,人民对民联的期盼却过高,会为了安华信誓旦旦916变天而情绪昂奋,从而让刚赢得5州政府的民联议员们有了年余的政治蜜月期。所谓政治蜜月期就是无论民联领袖干些什么都赢得人民的赞赏。然而,时间一去不回头,蜜月期是会过去的。当蜜月期过去,现实问题就会接踵而来。
无疑的,行动党国会领袖林吉祥对最近一连串的民联内部冲突的形容是正确的:这是信心危机,甚至已经到了第二次的信心危机。举凡回巫密谈风波、槟州公正党与行动党的不和、吉打行动党恫言退出民联州政府,都是内部协调不合的明证。另外的课题,如槟州豆蔻村事件,则是民联州政府毫无心理准备上台执政后需要面对前任州政府的烂摊子,以及兴都权益委员会领袖意欲成立新党与民联竞争的新局面。内忧外患,可说是对民联这个政治便利联盟现阶段毫不夸张的形容词。
剖析民联内忧外患,当可发现,当中有容易调和的,也有不容易解决的问题;有将民联三党拉在一起的诱因,也有激化民联三党分裂的潜在因素。将民联三党拉在一起的是人民的意愿,是308政治海啸人民要否决国阵政府在国会3分2多数议席的诉求。选前没有合组联合政府打算的三党,不得不为了现实的利益(合组州政权)和考量(来届大选执政中央的强烈诱因)而靠拢一起,联成一气。
问题是,一旦有了利益的引诱,如何分配权力和资源自然就会成为需要解决的议事日程。民联各州政府就各地盟党议席的多寡而决定权力和资源的分配,由于有着现实巨大的利益,则必然容易产生冲突,加上前朝地方遗老以及当朝权贵的拉党营私,让利益冲突更加剧。于是,槟州政府行动党色彩强烈,而公正党不满;吉打州政府回教党挂帅,而行动党不能与之良好沟通;雪州政府公正党与回教党互相较劲,遂有回巫密谈的始末;霹雳州政权面临国阵的大军压境而被迫“亡国”,反而更团结;回教党在吉兰丹老树盘根,自然不出乱子。
当然,民联州政权的内部冲突未必是三党之间的冲突。也有党内部的冲突,诸如公正党内“国阵派”和“清流派”的竞争,回教党内埃尔多安派和亲巫统派的较劲等。除了牵涉利益冲突,三党之间和三党自身内部更有路线之争。最明显的路线之争,就是回教党要如何在某种程度上妥协其回教国立场。只要行动党和公正党合作,制衡回教党的回教国议程不是问题,但同时要解决回教党不断的小动作。什么“知性会谈”,什么“开放立场”,其潜台词就是回教党的哈迪阿旺未必会尊你安华为老大。
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一个政治联盟连共主都没有,如何行军打仗入主中央?没有明确的民联共主,更甭谈其他各层级的权力分配问题、制度化议事和协调机制以及最重要的联合执政纲领。安华必须着手处理其与哈迪阿旺的关系,包括反省其自身处理916变天课题的手法。前首相署部长再益加盟公正党,然后被赋予重任成立联合秘书处或重组民联最高领导层理事会,都是积极的制度化议事和协调机制的行动,值得期待。有了巩固的民联最高领导理事会或联合秘书处,才可能有排阵明确的影子内阁,让各议员术业有专攻。
克服了人事问题和权力分配后,最后最棘手的,莫过于民联三党的联合执政纲领,以及对重大课题的共同立场,而不再是各自表述。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看到的成果,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蜜月期已过,就得面对现实,务实解决利益冲突和路线之争的问题。利益冲突可以公平的分配资源来应对;路线之争,则需要厘清三党立基于公平的正义的共同底线。

2009年6月28日星期日

我要做好这份工!

香港特首曾荫权有名言曰:“我要做好这份工!”,其言志在激励港人重拾拼搏精神。如果把这句名言套在胡逸山博士身上,不懂他要如何做好刚上任的首相华裔政治秘书这份工?
胡逸山博士非等闲人也。论学术成就,历任华裔政治秘书没有一人比得上,单单学士学位就有5个,还没算硕士和博士学位。论资历深浅,也没有谁可以年纪轻轻能够登此幕僚高位。论工作范畴,他一大堆联合国顾问、大学讲师、评论员等头衔证明他能言善道。他又是东马沙巴人士,更添其背景的复杂性。
更复杂的,莫过于他的政治倾向。他在纳吉拜相之前积极出席各种政党的活动,曾经与林吉祥等人同台演讲批判朝政;甚至曾经一度“传言”代表在野党出战国会议席。现在转身担任首相华裔政治秘书,要如何调整知识分子的批判立场?
他难道像敦马的政治秘书郑文杰看齐?无怨无悔追随政治主人?他难道像林建德一样,毫不高调做好幕后工作?他要继续以一向来自命的知识分子批判立场来担任首相华裔政治秘书?
首相华裔政治秘书一职,源于1999年大选后敦马不要只是听信马华、民政一面之词,而要直接与华社沟通而特设的幕僚职位。在华人事务方面,胡逸山博士要如何为首相出谋献策?建议首相继续走文化、经济的小开放路线?还是要求首相正视308政治海啸的成因,把废除恶法如内安法令、大专法令,华教制度化,不分土著非土著真正实施“全民马来西亚”族群平等政策提上首相的执政日程表吗?
或许我们不该对首相华裔政治秘书有过高的期许,不管他是不是神童。连马华和民政都不能担保“朝中有人好办事”的时候,一个幕僚能力有限。既然如此,要如何做好这份工?

2009年6月20日星期六

从回巫密谈反思族群性论述

新加坡资政李光耀到访马来西亚,就一言看出回教党实在有取代巫统的能耐。东南亚区域政治老大的看法,不多不少总有参考价值。是的,我也赞同李光耀所言非虚。七年前当我还在马来亚大学求学时,就已经领教过亲回教党的“青派”的实力。这与靠党国资源扶持的“蓝派”比较起来,就可知道“青派”虽然有时败选,但是其精神却是不死的。他们可以慷慨激昂赞美阿拉、可以毫不犹豫捐献给党,是十足十的意识形态信徒。你可以不认同他们所倡导的主张,但是你却不能不震惊于他们对信仰的坚信不疑。因此,如果后期不是党国机器积极介入校园政治,基本上年轻一代马来人思想倾向青派,以及背后的回教党,可说是既定的事实。
然而,我们也得避免堕入回教党支持者就是一片青旗白帽之海的刻板印象。民联霹雳州务大臣尼查,那个这么快崛起成为最受华社欢迎的回教党政治领袖,就是一反回教党刻板印象的人物。他很少青衣白帽,更少提什么回教法。1999年和2004年,对华社来说,与回教刑事法等同的回教政治是替阵成功的包袱,但是这个包袱已经在2008年大选中抛下去了。非穆斯林社群已经不再对回教党的影子感到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政治气象。许多人就有这么一个念头,管它什么回教国,这些将来再算。
回教党党选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埃尔多安派系和亲巫统派系的路线之争依旧余波荡漾。华社对回教党的认同,已经随着回巫密谈、党主席哈迪阿旺和署理主席纳沙鲁丁坚持“开放对话”的言论而再次动摇。无可否认巫统是在煽风点火,见缝插针。回教党内的保守派为什么这么念念不忘与巫统会谈,讨论无论是“学术”意义上的还是政治意义上的“联合”或“团结”政府,其实是马来穆斯林社会对308大选后的适应不良。回教党党内保守派虽然不满一直屈服于民联共主安华之下,但是更让他们担忧的,是意识形态的纯粹性能不能通过民联这个便利婚姻来实现。民主行动党突出的反对任何宗教治国的立场,安华伊斯兰自由派的作风,恐怕都不大对回教党保守派的口味。
幸好我们还有埃尔多安派系。他们坚定不移地要以两线制来代替什么联合政府,他们主张公正、民主、自由等普世价值观来作为民联合作的基石。华社对此松了一口气,就算回教党背叛了投那些主张回巫密谈政治人物一票的选民,至少还有十个公开对记者说不会与巫统结盟的回教党国会议员。其实,华社可以反思为什么我们对回巫密谈这么反感。是不是马来人种族/宗教大团结影响到我们的神经线呢?敦马就算有时大放厥词,但是他清楚地点出纯马来人执政党的不可欲,却是精辟的。
反求诸己,如果我们对“马来人大团结”反感,那么“华人大团结”、增加人口生育等种族性主张,是不是也是惹人反感的主张?何止惹人反感,这些难道不是反智的论调吗?当我们有此宏观视野,对回巫密谈、马来人大团结的种种,是不是更加有同情的了解?我们这个国家确实还是纠缠在种族、宗教的幽灵。愿我们也能欣赏那十位回教党国会议员,不分种族地位他们喝彩。

2009年6月14日星期日

李光耀到访

新加坡资政李光耀到访大马,吹皱一池春水。与李光耀同时代的敦马酸溜溜说我无名小卒,资政自然不会拜访我;伯拉维持君子风度,与李资政叙旧,谈笑风生间往事弹指而过;当朝首相纳吉夫妇也坦率的交流,李资政还说了一句“纳吉夫妇是一个团队,他会考虑罗斯玛的意见”;哈迪阿旺在资政面前侃侃而谈,表露信心在未来执政,而且不忘推销回教国;槟州两朝首长为了李资政一句槟城发展不比芙蓉和怡保而隔空放话,争辩到底是谁造成槟城“落后”。
真是国之老大,李资政一言一语对大马政坛的牵引,是任何一位过去式的区域领袖所不及的。李光耀当年可以在一片荒芜中创造新加坡奇迹,之后传位于吴作栋再传给李显龙,一举一动都符合了普遍华社对“贤明君主”渴望的投射。新加坡政府的廉明、效率,一向来为华社所津津乐道。难怪两朝槟州首长会为了李光耀的评语而交锋。若蒙李资政一句赞美,自然加分不少。
李光耀到访,除了带领新加坡第三代领袖与新一代大马领袖交流,有着历史传承的意味,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了解去年308大选后马来西亚的政治气候。或许308大选的结果,不多不少正牵引他对往事的回味。新马分家之前他曾经的政治梦想,如何取代马华公会、提出“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如何意图争取族群平等,到最后被迫各走各路,都是往事不能如烟。读其回忆录,当可感受新马分家时的悲恸感受。
敦马酸溜溜资政不来访,倒不如反省为何自己目前的一言一语不若李资政的有分量。一个人不在其位后还喋喋不休,与另一位退位后能够分辨何时是最好的出手时机,高下立判。怪不得David Rothkopf在《超级精英》中写道:“马哈迪曾经是这个群体(超级精英)的成员,如今已经退出。不过……李光耀……仍然具有国际级的影响力,还是属于超级阶级。”

2009年6月6日星期六

回教党原地踏步

回教党史上最激烈的党选,其正式成绩出炉:“埃尔多安”集团首领,原任副主席胡桑幕沙与莫哈末沙布分别以281票、261票落选,原任署理主席纳沙鲁丁以480票成功蝉联。另外,在副主席职位竞选方面,“埃尔多安”集团则大获全胜,玛夫兹、沙拉胡丁和依布拉欣一举拿下3个副主席职位。
署理主席之战,普遍被视为“亲民联”派系和“亲巫统”派系的决战。“亲民联”派系或被称为“埃尔多安”集团,取名自伊斯兰世界温和派领袖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其中大多数为作风开明的专业人士;“亲巫统”派系其实毋宁说是保守宗教司派系,原任署理主席纳沙鲁丁在上一届党选时被视为倾向改革派的宗教司,在这一届则变成保守派人士,政治无常可见一般。
这两派的路线之争主要表现在两点:第一是回教党与民联以及巫统的关系,第二则是党能不能由非宗教司领导,或是不是非由宗教司来领导不可。“亲民联”派主张强化与民联盟党的合作,坚决反对与巫统有任何形式的合作;“亲巫统”派则主张在与民联合作的同时,也不放弃和其他政党对话的机会,包括其天敌巫统,甚至可以倡议组织联合政府。党主席哈迪阿旺显然“亲巫统”,但是党精神领袖聂阿兹却是坚决地“亲民联”。
从政治现实层面来看, “亲民联”或“亲巫统”都其来有自。以区域而言,聂阿兹的吉兰丹派牢控吉兰丹州政权,而哈迪阿旺的登嘉楼派在308政治海啸中竟然复权落空,是促成路线纷争的物质基础。雪州党主席哈山阿里不满民联雪州政权的资源分配,更是促成与巫统密谈的强烈动机。说到底,无论回教党怎样意识形态,都是一个以夺取政权为目标的政党。如何妥善处理与民联盟党关系,是回教党必须处理的问题,也是民联盟党必须处理的问题。虽然公正党的安华贵为国会反对党领袖、民联共主,但是回教党以其稳固的组织、绵密的财力、强大的动员能力,从来不掩饰其要成为老大的野心。无论是哪个派系,都主张回教党应该成为民联内部的主流政党。
这个意欲成为老大的念头,与害怕在和民联合作后失去党的辨识度有关。不少基层就有“何时推行回教国政策包括伊斯兰刑事法”的疑虑,由此就衍生出回教党是否该由宗教司来领导的课题。这项课题其实有着回教党如何与时并进的思辨,包括宗教司够不够专业、如何强化治国能力、如何吸引非穆斯林的选票等等。这项课题在学者理事会与青年团大会上备受争议,学者理事会甚至一致通过提案,主张强制该党的主席、署理及一名副主席职位必须交由宗教司出任,明显是为纳沙鲁丁护航,虽然最后因为动议涉及修改党章而无法在大会上辩论。
党选结果以“亲巫统”的原任署理主席纳沙鲁丁成功蝉联,“埃尔多安”集团则在副主席之战中大获全胜,表示虽有基层反对与巫统密谈的举动,但是一旦涉及党的领导路线,还是选择非由宗教司领导不可的纯粹性。换言之,回教党的选择是原地踏步,继续亲民联,但是要保留党必须由宗教司来领导的特性。预测未来,回教党要怎样的方式留在民联,将是以后的重要政治课题之一。
无论党选结果如何,这届回教党党选比近期任何一个政党的党选来得更有意思。有辩论主题、有路线纷争,而不是象马华公会只有纯粹的派系斗争,为了派系利益和资源分配而闹成一团。有路线纷争的政党,才是有论述能力,与支持者、民众有互动的政党。这样的政党,才有执政的明天。

2009年6月2日星期二

丰收节喝米酒之后

刚过去的5月30和31日,我在沙巴州首府亚庇度过。恰逢卡达山杜顺民族的传统节日,庆祝稻米成熟的的丰收节,亚庇市内到处人山人海,又是旅游的旺季。
丰收节对于许多人来说,其印象只不过是一个卡杜民族狂欢喝米酒的庆典,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节日。由于卡杜民族还是周内最大族群,历届首席部长都得头戴卡杜民族的传统帽子、身穿充满民族风的衣服,莅临卡达山杜顺文化中心,主持官方的庆祝活动。
虽然历届的首席部长都会给足面子,说些符合节庆的好话,但是,这都不能改变卡达山人已经好久没有登上州内权力最高峰的事实。自从团结党的百林在1994年痛失政权后,这19年间只有民统的东博昙花一现,轮流担任国阵的首席部长不足一年。卡杜民族,已经没有在权力中心很久了。
卡杜民族胸口永远的痛,其实不在是否他们在风下之乡担任首长,而在于他们的社经地位,是林吉祥所形容的“新底层阶级”(the new underclass),就如印裔在半岛的困境。大多数卡杜民族还是停留在传统的农业社会,至今还不时存在有卡杜民族没有身份证的问题。他们居住在交通难到达的内陆地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城乡发展的距离越来越大,而乡村的生活已经因为西海岸的逐步都市化而不再单纯,以前“帝力于我何有哉?”的情况,已经变质。
国阵政府的经济政策,就是奉行滴流效应,让财富在经济发展中漫溢出来,才来让中下层民众雨露沾均。这就如同穷乡僻壤的资源都拿来灌溉首府亚庇,剩下的才回流至乡区来发展。就算原本多么乐天的民族,喝醉米酒之后,也终有觉醒的一天。百林的光环,早已褪色。只是目前缺乏的,是登高一呼的新型领袖。

2009年5月28日星期四

政治问题只能政治解决

霹雳州风波不会因为上诉庭判决赞比里是州务大臣就告一段落,它将会继续发酵,直到一个朝野双方都能接受的结局为止。司法程序上,国阵这次扳回一局,但是不代表民联州务大臣尼查和他的团队会妥协,他们会向联邦法院上诉,继续司法程序上的持久战。政治斗争上,国阵是赢了面子输了底子,至少民意目前为止是站在民联这边。民联在5月26日开始将会展开绝食运动,以推动还政于民的诉求,发动不承认国阵州政府的不合作运动。法律程序上的持久战纳吉领导的国阵还能仗着党国机器和资源继续对着干,但是政治斗争上的持久战不是那么容易应付。民联可以继续杯葛州议会、抵制州政府、绝食、游行等等一波接一波的不合作运动。只要民意可用,国阵想藉着司法程序来终结整个乱局,无疑是妙想天开。压制越大反弹越大,无论多少民联议员和政治人物被捕、运动被镇压,死结就是死结,不会因此而解开。

所以,要终结整个乱局只有一个方案,不是司法方案,而是政治方案。政治问题只能政治解决,是常识,才是赞比里所谓的“真理”。霹雳州风波归根到底就是青蛙(跳槽)、汉奸(华裔政治人物的最大忌)、无间道(卧底诱敌)的政治问题、造成各方各执一词、官僚体系偏袒一方、州宪法各有各诠释的宪政危机。霹雳皇室说不想卷入政治纷争,而事实上他们已经卷入霹雳州宪政风波的漩涡里,岂能独善其身?官僚体系和国家机器的明显不中立更让人民警觉民主转型的重要性,这也变成另一道政治问题。当执掌司法程序的高院和上诉庭对霹雳州宪法各有各解读时,人民就会对不符合常识的判决投以怀疑眼光,加剧人们对司法信心的动摇,这也是政治问题。这么多政治问题,试问如何以文告、光碟来文过饰非?

那么,所谓政治问题要政治解决,又有怎样的选项?民联的立场可谓非常明确,从一开始就以还政于民作为诉求,要求解散州议会重新选举,让民意来裁决,而不是陷入司法程序上种种细微末节的辩护和争端。当然,他们一边进行司法长征,一边在政治上抗争到底。举凡种种“伪政府”所主持的州议会、官方活动等等一律杯葛不参与,他们可以绝食到不省人事、他们可以不断和平抗议、举行各种各样的哀悼民主死亡等“仪式”。他们明白这是一场持久战,越拖越久对民联的声势更有利,确保霹雳州风波持续发酵,直到下一次全国大选的来临。

这明显不是纳吉领导的国阵所喜的方案。老马说得很清楚,此时举行霹雳州大选,国阵必败无疑。而且如果纳吉肯接受这个方案,也老早接受了,或曰根本不会发动“青蛙汉奸无间道”的夺权行动,也不会有“制造补选劳民伤财”的舆论。况且纳吉将解散州议会的球踢给霹雳苏丹,要苏丹阿兹兰莎承认某种程度上的过失,未免损害面子。因此,纳吉还有可能接受的政治方案,又不必让霹雳州乱局效应在下一次全国大选发酵,恐怕只有一项,就是《星洲日报》郑丁贤所开出的途径(二)鼓励三名退党州议员,许月凤、奥斯曼和查马鲁丁辞职,制造补选。(见5月22日的即时评论)

这个选项隐隐然与纳吉之前与语还休的“与民联和谈”符合若节。第一,纳吉已经表明解散州议会不在国阵的权限,在于霹雳苏丹;第二,他又说过最后国阵还是要面临选民。要求三名功臣辞职制造补选,比较局部性,更能集中火力全面展开竞选活动。他的算盘是,哪怕许月凤的九洞区输到一败涂地,只要两个马来选区有获胜的可能,就值得一搏。纳吉应该勇于承担政治风险,让政治问题以政治解决,终结霹雳州乱局。无论怎么算,都是比较有利的理性决定。只是这样的决定,未免让许月凤太沉重了。

2009年5月22日星期五

彭恩荣何许人也?

5月中旬,沙巴首席部长幕沙阿曼内阁小改组。这次的改组主要为了应付以下新局面:

1. 巫统改选成绩——幕沙阿曼是少数竞选巫统最高理事并中选的州首长。但是,他需要排好阵势面对来势汹汹的莎菲益。莎菲益目前已经贵为巫统三大票选副主席之一,联邦内阁改组后出任联邦乡村发展部长。政坛之前就有传言一旦纳吉上台,其爱将莎菲益的派系人马,迟早会在沙巴巫统内取代幕沙阿曼,成为下一任首席部长。沙巴内阁改组不好,搞不好为幕沙阿曼下台掀开序幕。

2. 陈树杰难题——沙巴进步党在杨德利一声令下退出国阵后,留下那些“其实不想走”的人,在国阵内部用什么身份、如何过的难题。尤其是前署理主席陈树杰,时任华裔副首席部长,就如一个没有能力保护自身的孩童怀璧其中。其他诸国阵华裔领袖,如马华的丘克海、团结党的于墨斋,莫不垂涎三尺,幕沙阿曼和陈树杰的政治压力剧增。陈树杰难题已经拖了快一年,再不解决不行。最后陈树杰选择加盟民政,退下副首席部长一职,算是有了交待。

3. 章家杰攻击——前首长兼自由民主党精神领袖章家杰与幕沙阿曼交恶,甚至为了妈祖神像事件而对簿公堂,已经覆水难收。本来自由民主党对副首席部长一职没有任何幻想,可从其青年团团长公开挺马华的丘克海出任副首长、以及署理主席陈树平公开叫幕沙阿曼也下台(如果处理不好陈树杰难题)可见一端。最后副首席部长一职给了最资浅的彭恩荣,以及增加多一个助理部长职位给彭育明,而不是自由民主党内章家杰嫡系人马张志刚,就可知道,幕沙阿曼整盘棋局看来向章家杰低头,实质上离间自由民主党内的向心力。

彭恩荣何许人也?他身为历届最“轻量”的华裔副首席部长,只是兼任青年体育部长,能够为州内华裔争取什么权益吗?这个问题,让大家拭目以待吧!

我们非常了解阿尼法,非常了解

新任外交部长阿尼法访美,与美国国务卿希拉里会面时,大爆916变天内幕,说他本身获得民联共主安华献意916变天事成之后出任副首相一职。他并说916变天计划一直改变日期,安华尽力拉拢引诱国阵国会议员加盟。他说:“我们非常了解安华,非常了解”。

新任外交部长出访国外在外国领袖面前侃侃而谈国内政治时局,维护现任政府首脑可能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也不需要在外人面前批判国内的反对党,这不甚符合外交礼节。阿尼法只是需要向当世第一大国表示我国新任首相的外交方向、对重大国际课题的立场和看法与上任首相有什么不同,或萧规曹随,但是怎样都不应该是攻击国内反对党。

我不禁为阿尼法的言谈举止感到汗颜,毕竟他是我州沙巴首席部长幕沙阿曼的胞兄。沙巴人在外头胡言乱语,我们怎么面目有光?再说,当初916变天传得甚嚣尘上的时候,我们何时见到阿尼法,以及其他榜上有名会跳槽救国的国阵领袖义正言辞地拒绝安华的916变天计划?我们只见到这些国阵领袖们尽量利用难得一见的机会之窗,行暧昧之事,一时在国会殿堂上大吐沙巴人的苦水,说什么没水没电;一时利用媒体隔空喊话,说什么不排除推出国阵等等。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政治博弈。

于是,我们看到,916变天不成,但是那些跳槽排行榜上的人物一个个飞黄腾达,升官三级。纳吉内阁,沙巴是大赢家。阿尼法不再是资深联邦副部长,终于如愿以偿以外交部长身份出访美国,在希拉里面前大放厥词。最后惟有说,我们非常了解阿尼法,非常了解。

霹雳州议会风波如何善后

5月7日的霹雳州议会风波,我们见证了可能影响整整一代人记忆的非常事件:民联州政府的议长西华古玛竟然可以被三位便衣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走,还被软禁大约一小时;倡导全马人民穿黑衣的学者兼社运人士黄进发可以因为穿黑衣而被逮捕;为了霹雳州议会的成功召开可以一下子放纵警察逮捕69人。到底什么是民主不是民主、什么是应该不应该、什么是国家机器的暴力什么不是,不再需要政治教科书的说明,人民自然从经验上自有判断。

其实整个情况很明显,就如放风声说跳槽的马华署理总会长蔡细历所言的,国阵在霹雳州政权易手事件中,“公共关系”非常糟糕。前首相老马不是已经说了吗,霹雳州政权易手是“不合法”的,因为苏丹没有权力就这样在越过州议会投不信任票的情况下更换州务大臣。既然本来政权得来都正当性不足,照理应该以怀柔的办法来粉饰太平,改善人民对霹雳州国阵政权的印象。但是没有预料到会有3B补选,而普遍被视为公投的武吉甘当让原州务大臣尼查胜出。新首相纳吉的盘算是以国家机器强行镇压民联,稳固正当性不足的国阵霹雳州政权。以后的事情,惟有以后才来打算了。

于是,当警察的武力(无理)镇压加上霹雳州议会副议长越权主持州议会的粗暴手段,招惹过高的民意反弹,逮捕了许久的兴都权益委员会三大民族英雄配合改变形象和转移视线而获释放。这样一来,国阵就是赢了吗?国阵达到目的了吗?当国阵政府放纵行政破坏立法的恶行,之后如何善后?首先,当然是周一吉隆坡高等法院对“州务大臣双胞案”的裁决,判决如何让人瞩目。如无意外,当行政不止破坏立法也操纵司法,判决如何都应该是阻止民联争取解散州议会。接着,就是霹雳州国阵政权轻舟已过万重山,甚至有接下来打击民联其他州政权的计划出现。

然而,国阵的众多智囊们难道没有考虑过诉诸“硬实力”强行夺权比不上民联发挥其“软实力”而笑到最后?都已经是21世纪了,人民怎么能够原谅侵犯议会的原罪?镇压越大,反弹越大。就算民联输了霹雳州政权,难道议长被强行搬出议会厅的画面不会影响下一次的全国大选吗?这一切一切,都不是任何媒体公关美容可以帮忙漂白的。

由此可见,纳吉的路线将是非常明显的。一边在经济上走自由化路线,可以开放服务领域、可以开放金融业等;也可以在文化上走国家中立路线,在改教问题方面毫无预兆地走得比回教党更远;一边在政治权力方面就比任何前代首相都更具有压迫性。但是,308大选后的国情是:人民已经不会再受政治/经济文化一刀切的愚弄。第一就环球的宏观情势而言纳吉没有老马享有的90年代经济狂飙的幸运,纳吉要面对的是资本主义失灵的经济局面;第二今时不同往日,当越来越多中产阶级出现,教育程度也普遍提高,当政者怎么还能在没有与民众沟通的情况下继续掌权?如果我是纳吉,霹雳州议会风波如何善后,是一道不容答错的题目。只是一开始就错得离谱,如何拨乱反正,真的不容易。

2009年5月8日星期五

马来政治的宗教因素

纵然巫统和回教党有多少不同,如一个是承继英殖民时代种族政治的政党、一个是以中东伊斯兰复兴为师的政党;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他们都有着一样共同点——都是基本盘以马来穆斯林为主。在马来西亚独特的语境内,马来人是等同于穆斯林的。

如果回教党和巫统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就不会发生回教党内有所谓的“亲巫统”派系的存在,并且成为此次回教党党选,尤其是署理主席一职的路线之争。巫统以种族主义为斗争意识形态,虽然从伊斯兰的角度而言是不正确的,但是在“马来人等同于穆斯林”的语境下,回教党人难免以“不够伊斯兰”来批判巫统政权。

最新的例子,就是新首相纳吉尝试走经济上的自由化路线,与文化上的中间路线,内阁议决孩子不能在父母其中一人单方面改教时被改变信仰,而必须以父母结婚时的宗教为其信仰,以解决喧扰多时的改教风波。纳吉此举,除了落得回教党的口实,也招惹各式各样的马来右派/穆斯林非政府组织的非议。他们有的是一向来支持当政者的,有的则是一向来巫统的反对者。

由此可见,唯一能够牵引全部马来人神经线的,不是“让一部分马来人先富起来”的新经济政策、甚至不是维护苏丹的皇权,而是伊斯兰的宗教/文化认同。种族主义的虚妄以及巫统—国阵统治方式的双面人手法已经让人有所批判,但是以伊斯兰为核心的文化认同,是如此地神圣。

近代西方大哲韦伯以现代化为除魅的过程。国内大部分马来人或许已经可以冲破种族主义的思维框框,但是反对纳吉内阁针对改教风波所作的议决,让人醒悟,以宗教为核心的文化认同,将左右马来政治的未来走向。

2009年5月2日星期六

后幕沙阿曼时代的到来?——兼评沙巴政治文化

网络媒体《辣手》报导,除了登嘉楼州务大臣阿末面对下台危机,沙巴的首席部长幕沙阿曼也面对下台危机。该报导的理据在于州议会期间幕沙阿曼谕令国阵各华基政党表态支持他的领导,非属寻常。事件的起因在于沙巴国阵小党自由民主党署理主席陈树平质疑无党籍副首席部长陈树杰的继续留任,而发表的撤换州首长言论。并且,沙巴行动党州议员黄仕平表现不像反对党议员,反而一反常态支持幕沙阿曼的领导。又说什么行动党与马华“眉来眼去”,可能启动华基政党重新洗牌云云。

我认为,《辣手》的报道捕风捉影,提供了许多细节但是缺乏全盘的通读,空想的臆测多于脉络的分析。让我们细说从头。4月中旬的沙巴政坛重要事件,应该是前首长兼自民党党魁章家杰就古达妈祖神像工程遭停工而起诉现任首长幕沙阿曼的诉讼。随着法庭宣判答辩方申请撤销诉讼不得逞,国阵内部的权力斗争再度升级。(有趣的是,章家杰的代表律师是沙巴公正党强人安沙里。)虽说章家杰已经不再是自民党主席,但是其巨大的身影无疑地还是笼罩住整个自民党。 一边章家杰在法庭挑战,另一边自民党由署理主席出面针对陈树杰官职问题挑战幕沙阿曼,应该不纯是巧合。

为什么在这一个时间点上选择向幕沙阿曼挑战,又得和整个巫统党选和纳吉拜相有关联。总所周知,幕沙阿曼在沙巴党内的主要竞争对手莎菲益阿达目前已经贵为巫统三大票选副主席之一,政坛之前就有传言一旦纳吉上台,其爱将莎菲益的派系人马,迟早会在沙巴巫统内取代幕沙阿曼,成为下一任首席部长。自民党陈树平发出挑战幕沙阿曼权威的时间点正是纳吉宣布各州联委会主席和署理主席的前夕。自民党因为章家杰和幕沙阿曼的不和是事情的背景,他们想赶在纳吉宣布各州联委会领导层之前咬住陈树杰官职课题给于幕沙阿曼压力,以求达到要求改组州内阁的目的,也是理所当然了。

当然,最后幕沙阿曼还是继续执掌沙巴巫统州联委会主席一职。但是,纳吉也预留了一记伏笔,就是重新召回一度让人遗忘的前首长沙烈为署理主席,作为牵制幕沙阿曼的重要一员。沙烈早就不是民选议员,如今重回权力核心,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官场惯例。幕沙阿曼虽然还是大权在握,但是无疑地其权力不再是以往那般牢固了。无党籍的陈树杰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筹组一个新政党了,无论他要去哪一个国阵成员党,也挽不回他失去的尊严。

另外,关于沙巴行动党不像反对党,反而支持幕沙阿曼继续担任首席部长一事,我认为这多少有口误以及主流媒体断章取义的问题。我曾经向在场采访的记者求证,她说行动党籍西里丹绒州议员黄仕平确实有说过“支持”的话,但是却是“如果你带来发展我就支持,如果你不能我就反对”的“有条件式的支持”。幕沙阿曼控制的主流媒体突出其中一点而不提其后的条件,固然是问题之一,但是无疑地黄仕平经常有口误,也确实是让人揣测的原因。黄仕平随后回到选区时就否认他曾经发言支持幕沙阿曼,这就像他初次进入州议会就棕油税问题向幕沙阿曼“道歉”,其实他是说“我感到抱歉如果我说错了”一样。他多次词不达意(有一次在庆功宴上想说“乘胜追击”却变成“趁火打劫”)以及喜欢发表“如果……就……”的“条件式”言论,往往造成外界的疑虑。

这些还是较微观层面的议员论政素质问题。从更广大的宏观层面来看,则是沙巴政治人物一向来就有多党出走的经验,偏爱走民生发展路线以及朝野难分的结构问题。今天支持幕沙阿曼以及力挺在朝华裔部长有做事的团结党副主席于墨斋当年在野时一直力批国阵;而今天许多沙巴反对党领袖都曾经份属国阵各成员党,甚至参与1994年巫统东渡的沙巴夺权计划。

另外,沙巴这个地方基本措施匮乏,造成大家一窝蜂往民生服务问题钻,因为人民对议员的要求还是停留在“市议员”的层次。已经宣布退出国阵的斗湖国会议员蔡顺梅今天的举止还像一个在朝的议员,动不动就抢着向民众“捎来喜讯”,对媒体宣布政府的某些发展计划,好像自己的功劳一样。这样的政治文化,怎能分清朝野?

因此,反对党不像反对党,执政党也不像执政党。从这个角度解读,就可以免去一大堆的谁要跳槽的揣测。《辣手》援引“消息”说什么行动党与马华眉来眼去,黄仕平要跳槽云云,都是过度解读。马华和行动党各有一名州议员而已,都“炒不成一碟”,又如何启动华基政党洗牌?再来,现实一点说,全州只有一个反对党州议员,两名好像国阵议员的进步党议员,其他57名全是国阵人马。这样的结构,黄仕平有跳槽的价值吗?

或许这样的政治文化需要批判。然而,有时候评论也需要有同情的了解。沙巴历来就是政治人物比政党更重要,主要政治人物都曾经党籍72变。政党只不过是为了到达目的地的交通工具,必要时转换交通工具,如此而已。308的海啸让沙巴政治人物打开双眼,了解双方阵线壁垒分明的政治游戏规则。如今正是沙巴依照半岛国阵对垒民联模式重新规划的转型时刻,外加一个以过时的“沙巴人的沙巴”为号召的进步党搅局。当旧思维碰上新模式,难免有许多令人错愕的场面。

2009年4月29日星期三

纳吉能不能改革?

纳吉拜相短短3周,就发生了两件政策上的大事。一是开放服务业的27个次领域,没有土著股权30%的固打;二是决定夫妇一方改信回教时,孩子必须维持原来信仰。这分别是经济上的自由化,回归市场的经济理性;以及文化上的回归价值中立,试图缓和一度风风火火的改教风波。虽然纳吉还不能清楚阐明到底什么是“全民马来西亚”,他这套论述与安华“人民主权”,或与行动党的“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有什么异同;然而听其言观其行,纳吉在试图在经济与文化领域往中间路线移去,可说是相当肯定的了。

经济上自由政策之最,莫过于废除掉纳吉他老爸当年制定的新经济政策。虽然技术上而言新经济政策已经在1990年过期,但是它所遗留下来的政策风貌,却远远超过既定的时间表。马哈迪时代推出的私营化政策,都是奠基在新经济政策的基础上而制定的,从而从西方移植过来的右派政策变成让“一部分马来人先富起来”的扶植钦点朋党模式。1998年烈火莫熄运动爆发之后,越来越多民众,包括土著本身都对扶植朋党的做法深感怀疑与不满。当安华在去年大胆提出废除新经济政策,并推介新经济议程为替代品时,反对新经济政策,已经不再是马来人的言论禁区。

也是在去年,纳吉接受外电专访时,曾经表示要逐步废除新经济政策。随后他的胞弟,土著联昌银行的执行长纳西尔也表达了同样的意见,这绝非偶然。上台3周就已经自由化27个服务业,并宣布接下来的银行金融业开放有更多的惊喜,在在显示了纳吉确实可能有逐步废除新经济政策的打算。至于算盘打得响不响,得看巫统党内右派的扯后腿有多严重,纳吉本身能不能够镇压场面。从宣布“全民马来西亚”到《马来西亚前锋报》的大唱反调高喊“马来人振作”,巫统党内可说是还没有达到共识的。纳吉改革的深度与速度,受制于巫统党内右派势力对他的支持。

纳吉比阿都拉的优势,就是比较沉稳应战,没有阿都拉的优柔寡断,并有强大的政治世家为出身背景。当然,纳吉往中间移动根本不是好人坏人的原由,而是很基本的政治生存策略。他应该清楚明白,308大选民盟崛起的大势,是受怎样的民心民意所推动。308大选后五战一胜,已经让纳吉面目无光,半岛民意属谁,大家心中有数。因此纳吉想弃战本南地,乃是他不愿再承受民盟以补选胜利来加速他首相蜜月期的结束。

合理的推论,纳吉应该是在收复霹雳州的方法倍受千夫所指,以及半岛的每场补选都屡战屡败后,尽量想方设法让政治降温,然后在经济上和文化上释放自由化的善意,来重新取信于民。然而,经济上与文化上的自由开放未必代表政治上的松动威权主义。因此,内安法令、煽动法令、出版法令等可以钳制言论自由的工具,他一定不会放弃使用。本南地补选的种种疑团,如选委会的“可以撤销补选”论调、反贪委员会还法鲁斯清白等,必须与整个政治气候作分析背景,才能理解。

纳吉改革,经济自由可欺,言路自由从缺,是他与阿都拉改革的最大分别。纳吉能不能贯彻始终,比阿都拉的改革更坚定,巫统各派会不会全力护航,得看接下来的变化了。

2009年4月18日星期六

巫统政治论述空洞化危机

纳吉初登相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为自己的执政奠定下政治论述。所谓政治论述不单是空话这么简单,它必须具备可操作性,包括如何成为政策的理论基础。进步的政治论述除了可以吸引选民的继续支持,启发人民对该论述所描绘的愿景保持对未来的希望。从而巩固本身政党的向心力,确定政权的稳定。

举马哈迪主义为例,其统治权力的最高峰当属1990年代烈火莫熄之前的2020宏愿论述。宏愿论述以经济现代化化解种族之间的矛盾与对不平等政策的不满。但是一旦东南亚经济危机来袭,加上安华被捕引发烈火莫熄事件,1999年回教党崛起成为第一大在野党。马哈迪遂变招,大谈巫统版本的回教国,可是这不再能提供一套有效的论述来为统治背书。2002年阿都拉接任后初始积极去马哈迪化,接过烈火莫熄的改革诉求,以无为而治、“文明回教”等收编人民要求改革的意愿,以及意图抗衡回教党的宗教论述。可是纵然阿都拉抛出多么美好的话语,一旦巫统保守分子扯后腿,阿都拉不能不继续做派发工程项目的圣诞老人。

2008年308大选国阵面对从所未有的溃败,乃是人民对阿都拉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本能反应。经过308大选的洗礼,以人民主权对抗马来主权的公正党崛起成为国会第一大在野党。纳吉目前要面对的,不再是巫统不够回教的指责,而是贪污滥权、弱势族群面对的不平等、国家机制的失灵等问题。于是,“一个马来西亚”的新论述抛出台面。但是,这个“一个马来西亚”是什么?没人能说清楚。看字面仿佛是行动党的“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但是纳吉大谈卓越、谦卑等价值,让人摸不着头脑。

令人惊奇的是,《马来西亚前锋报》在纳吉初等相位不久大事报道与“一个马来西亚”背道而驰的“起来吧,马来人”。或许可以这样暂下定论:巫统政治论述面对空洞化危机。谈回教不能比回教党更回教、谈民权不比公正党更公正。当党魁兼首相向中间靠拢时,党报和保守分子却试图将他往右拉,大唱反调。“一个马来西亚”?只不过是空洞的话语,形象的包装。

纳吉内阁才是沙巴机会之窗

去年308大选后传得风风火火的916跳槽变天大计,虽然最后无疾而终,但是那一阵子的虚虚实实至少让脆弱的阿都拉政权吓得出一身冷汗。曾经榜上有名为人民跳槽变天的,以沙巴政党、政治人物居多,包括杨德利领导的沙巴进步党、东博挂帅的民统、以及一些沙巴巫统领袖,如拒绝入阁的卡拉巴干国会议员加布、金马利国会议员阿尼法阿曼,甚至今时今日荣登巫统副主席宝座之一的仙本那国会议员莎菲益。纵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最后胆敢反出国阵的,只有杨德利领导的进步党而已。就算杨德利此举让国阵少了一个成员党,但是进步党本身也元气大伤,以署理主席陈树杰为首的“鸽派”与杨德利的“鹰派”分道扬镳。杨德利为反出国阵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机会之窗”。

所谓“机会之窗”,说白了就是你国阵若不是因为沙巴和砂拉越还坚持投你一票,政权老早就塌了,所以,国阵应该感恩图报,分封我们这些镇守边疆的大功臣。因此,平白无端多了一扇“机会之窗”,让这些沙巴政党以争取沙巴权益为理由,行挟持天子要求论功行赏之实。不只杨德利如此想,其他也作如是观。于是,加布和阿尼法拒绝入阁担任副部长,说难道沙巴的功臣只能担任那些管理“博物馆和云朵”的部门吗?一向来比较胆敢为非穆斯林据理力争的东博也恫言退出国阵,如果天然气还是往砂拉越送的话。话虽如此,只有杨德利真正拒绝了官位的诱惑,试图指使两名国会议员和民联一起在国会投阿都拉不信任动议。

308的一年又一个月后,阿都拉黯然离开权力舞台,纳吉拜相后就立即重新整顿军容。纳吉拜相的第一次内阁改组,综合了许多因素的考量,如最新各个国阵成员党的党选结果、州属之间的权力平衡,以及本身党羽的安插。最大的特点,无非是许多308大选落马的成员党新领袖也以“走后门”的方式受委上议员入阁,巫青团长凯里不在名单以免开罪老马,以及沙巴国阵领袖有史以来得到四个正部长、比起阿都拉时期增加了一名,即外交部长阿尼法、乡村部长沙菲益、园丘和原产业部长柏纳东博,以及科学、工艺与革新部长麦西慕。另外,两个沙巴小党自民党和人团党以及女巫青团长也分别得到首相署、天然资源与环境部、以及卫生部三个副部长的职位。

有不少媒体形容这次纳吉组阁,沙巴是大赢家。我倒认为,与其说308和916之间是沙巴的“机会之窗”,倒不如说纳吉组阁,才是沙巴“机会之窗”的开启。沙巴帮的崛起,或沙巴政治并入马来西亚政治主流并拥有不可低估的势力,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有更多的权力需要肩负更多的责任。沙巴国阵领袖喜欢表演的“边缘化”戏码,在获得这么多资源后是不可能继续愚民下去。你说沙巴乡区没有发展?我就派个来自沙巴的巫统副主席搞乡区发展。你说沙巴饱受双重棕油税务之苦,我就让卡达山人管理园丘和原产业。你说沙巴非法移民最多,我就让一个沙巴来的外交部长代表国家去与菲律宾和印尼交涉。你说沙巴科技落后,我也让卡达山人来带领科技的革新。

这难道不是“机会之窗”吗?纳吉费尽思量来让你们把握国家资源来解决所谓的边缘化困境啊!这些在308后会吵的孩子,终于有糖吃了。然而,这才是真正挑战的开始。若获得论功行赏的他们,在纳吉这一届内阁的时间表内无所表现,沙巴还是穷得只剩下政治青蛙,那么对不起,沙巴被联邦边缘化的故事不能再讲下去了,观众也不赏脸了。难道沙巴被联邦边缘化不是一道虚假命题吗?难道统治了沙巴15年余的沙巴国阵政府一点愧疚都没有?或许这时大煞风景是不对的,让我们这些沙巴汉继续沉醉在有人在朝好办事的梦中。只是这个梦里,没有杨德利的位置了。

没有蜜月期的新首相

这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年代,国内政治局面不再一面倒向国阵,国外经济局面凶险异常。第六任首相纳吉的上台,是注定没有蜜月期的。上周的权力的交接大戏才演完,就得面对接下来三场补选的结果。霹雳州武吉干当国会议席、吉打州武吉士南卯州议席及砂拉越巴当艾州议席补选,是影响深远的考验。

其实3B补选各有重点:霹雳州武吉干当国会议席是一场人民针对引用非民选机关来进行夺权这手法的公投;吉打州武吉士南卯州议席则是对民联州政权的民意探测;砂拉越巴当艾州议席补选则是反风有没有吹过南中国海的测试。

如果老马、伯拉和纳吉三相牵手的象征性画面能够吸引憧憬马来人大团结的票回流;如果将回教党描绘成行动党傀儡的策略能够彻底打动保守马来人心底深处的恐惧感;如果释放兴都权益的领袖能够代表新首相愿意聆听被边缘化的底层印度人心声;如果马华基层领袖要求增设华裔副首相的建议获得正视并执行;纳吉大可以松开一口气,心想终于让我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以上的局面都是不呢?3B补选各有输赢呢?这就意味着阿都拉时代小开放所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其精灵已经收不回来了。可以肯定的是,年青的都市新生代多有“反骨”,越来越多的马来新生代走出甘邦去城市打拼,其思路完全与父辈不一样。炒作尼查忤逆苏丹,是行动党的傀儡甚至被画成共产党小兵的模样,或许可以赢得乡区选票的共鸣,但是这种做法对整体政治风气而言,是极度负面的竞选术。

或许纳吉要平定宇内清平后才来更得心应手地治国搞好经济。然而,要稳定政局就得非用非常手段不可吗?意兴阑珊的伯拉告诫大家不要回到旧体制,老骥伏枥的老马则重新登记成天字第一号党员,民主进程怎么走下去,就看3B选区的意愿了。

2009年3月29日星期日

权力的交接与平衡

巫统党选终于尘埃落定。党选的结果,计有以下特征:

1. 阿都拉阵营仍有残留实力。现任首相阿都拉虽然在去年三改交棒期限后沦为跛脚鸭首相,但是其阵营的残留实力,足以在党选前惊涛骇浪的攻击下突围而出。巫统两大臂膀巫青团和妇女组都由与阿都拉关系密切的人当选:原任巫青团副团长凯里,在激烈的三角战中脱颖而出,升正成为总团长;原任妇女组署理主席莎丽扎更是获得64.4%的支持率,击败老树盘根的原任主席拉菲达。别忘了,这还是在受到巫统纪律局围剿之后的胜利。除此之外,巫统母体的改选,也见证了一些与阿都拉关系密切的最高理事成员当选,如莫哈末再因、依斯迈沙比里、沙兹曼、前吉打州大臣马哈兹尔、前副财长部长阿旺阿迪、巫统少青团团长阿都阿兹拉欣、前登嘉楼州务大臣依德利斯尤索夫,以及韩查再努丁。

2. 纳吉阵营大权在握。候任首相纳吉阵营可能在之前一天的巫青团和妇女组改选后全力拉票,致使翌日的署理主席和副主席之战大获全胜。虽然早前曾经传出中央代表可能掀反风,吉兰丹王叔拉沙里还大胆预测反风不小,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毫无意外地由新任巫统主席纳吉的属意团队横扫,让巫统正式迈入“纳吉时代”。至为关键的署理主席之战,慕尤丁一扫之前被指选情告急的颓势,以大比数击败英文不好的莫哈末泰益。阿末扎希与沙菲宜阿达成功在副主席八角战中脱颖而出,并不令人惊讶。不过,赛前被指排名第四的希山慕丁,却成功扭转劣势以第二高票入榜,其中第四度亮剑、抬出爷爷、爸爸为自己打同情牌,策略得宜。

3. 沙巴帮的崛起,沙巴在全国的权力版图所占的位置更形重要。首先,罗斯娜当选女青年团团长。在四名竞选巫统最高理事的“一州之长”(州务大臣或首席部长)之中,沙巴首席部长幕沙阿曼是唯一一位当选的。另外,成功中选的最高理事包括了大家熟悉的邦莫达,以及拉京奥津。官拜团结、文化、艺术与文物部部长的莎菲益,也缔造历史,成为巫统成立63年来第一位来自沙巴的人选,当选副主席一职。这是沙巴巫统阵营有史以来担任的最高职位。这是308大选的后遗症,沙巴除了是国阵的票仓、更是巫统区域政治的一股庞大势力。莎菲益当选副主席后必将在内阁改组中担任更重要的职位,如目前盛传的国际贸工部部长,以后那些爱表演中央政府边缘化沙巴的巫统政治人物,不再那么容易演苦情戏、扮敢怒敢言的英雄了。

4. 马哈迪势力完全是人走茶凉了。就算马哈迪意图为儿子幕克里兹打气,可是巫青团选举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宿敌凯里成功突围击败幕克里兹。无论马哈迪炮轰巫青团公开纵容贪污,推选遭纪律局证实涉及金钱政治的凯里为新团长、甚至杯葛巫统大会不出席大会,人走茶凉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虽然马哈迪一度与纳吉阵营合流施压阿都拉提早退位,但是目前纳吉阵营大权在握,喋喋不休的权力老人想继续垂帘听政、妄想保护并推动其政治遗产,都无疑是妙想天开。与其说纳吉时代重返马哈迪主义,倒不如说纳吉想向他父亲拉萨看齐。

如果要为本届党选定位,莫过于“权力的交接与平衡”。纳吉时代的开启、国王的人马能够横扫署理主席和副主席职位,马哈迪再没有显著的影响力,就是一种权力的交接,一代新人换旧人。为什么阿都拉阵营在受到巫统纪律局围剿后还能出掌两大臂膀的主席一职,沙巴帮的崛起,正是权力的平衡所致。有趣的是,上一届阿都拉还在权力顶峰时,幕克里兹就以最高票当选巫青团最高理事。与马华公会比较,君不见马华中央代表也选了一位蔡细历来制衡翁诗杰吗?权力的交接与平衡,都是各人各派因为利益而聚而散的过程,没有人能永远站在最高峰,也没有人能永远保持着一样的盟友。当思及此,怎么有权力者不谦卑些呢?

马来民族主义的框框

巫统党选在即,党选的结果肯定会影响首相职位交棒时间表、未来副首相人选以及内阁改组的人事布局。从被视为现任首相阿都拉阵营人马的马六甲首长莫哈末阿里鲁斯坦在党选一周前惨遭撤销署理主席竞选资格,纳吉已经清楚表明其所属意的“国王的人马”,副首相人选是国际贸工部长幕尤丁,已经呼之欲出。

但是“国王的人马”的身份是一回事,能不能够说服中央代表完全“去阿都拉”是另一回事。阿都拉阵营备受围剿,会不会引来阿都拉绝地大反攻,包括延迟交棒,在在都是可能的变中变。纳吉、幕尤丁和马哈迪的结盟会不会窝里反,例如丑闻缠身但是被巫统纪律局宣称无罪的雪州前州务大臣基尔据说获得纳吉的青睐,与另一名巫青团长——候选人马哈迪的儿子幕克里兹的利益起着冲突。

这是一场牵一发动全身的权力转移大戏。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权力的定律,更是巫统政治的必然。除了署理主席和巫青团长之战受人瞩目,群雄混战的巫统副主席之争更是烽火连天。在巫统领袖的备位原则下,任何一位副主席人选都可能是未来副首相的人选。目前副主席的热门人选都以纳吉阵营人物居多,唯有被英语教数理课题搞得晕头转向的希桑幕丁可能落在差临门一脚的第四位。妇女组莎莉扎勇敢挑战三朝老臣拉菲达,也是本届党选另一焦点。

粗略的分析,这是纳吉—幕尤丁—马哈迪阵营,与阿都拉人马(以及其他的零星派系盟友)之争。至于这些政治纷争有没有牵涉到路线之争,倒是未必。以巫青团长之争为例,基尔高举马来主权和回教斗争大旗、幕克里兹一切以老爸马首是瞻,当朝女婿凯里在辩论时试图发表比较开明的言论,但是其一路走来的言行是有目共睹的。

巫统政治怎么变,都逃不出马来民族主义的框框。这样的政党,由谁主导又有什么大方向上的不一样?最多只是细微末节的处理不同而已。

2009年3月15日星期日

马哈迪主义还是敦拉萨主义?

看来就算民联国会领袖安华试图在国会号召支持阿都拉继续担任首相,尽量制造烟幕甚至公开会面共餐,阿都拉时代事实上已经提早结束。去年阿都拉三改权力转移日程后,纳吉时代已经提早揭幕。

根据被视为亲阿都拉的英文新闻网站《马来西亚局内人》的报道,阿都拉在位首相的最后日期虽然从3月31日挪移至4月3日,以满足阿都拉在4月1日最后一次主持内阁会议的意愿,纳吉将会正式接棒,可说已经是排演好了的剧本。于是,在霹雳州武吉干当国会议席、吉打州武吉士南卯州议席及砂拉越巴当艾州议席补选的前四天的4月3日,纳吉将会宣誓就任我国第六任首相。

巫统党选成绩难逆料

没有哪一任首相上台的登基大典同时也是冲选票的环节之一。在面对这三场补选之前,纳吉依序主导霹雳州变天、在国会通过600亿令吉的迷你预算案,以及面对最新一轮的巫统党选。虽然他已经不战而胜成为下一任巫统党主席,但是他的阵营、他的人马能否顺利过关当选理想的党职,以及如何平衡党内各派系,都不能让他这位党主席兼首相当然人选处之泰然。到目前为止,纳吉还没有对外透露他心目中的党内团队。党选对内阁改组甚至三场补选的效应会如何发酵,现在还难以逆料。

这是有史以来最危机四伏的权力转移。有人公开反对纳吉的接任首相、发动不信任纳吉运动;有在野党国会议员当面指责接任首相而面临吊销议员资格一年的考验;有外国媒体工作者绘声绘影蒙古女郎的命案如何发生;纳吉上台面对的反对声浪,都比任何一位前任者为大。

纳吉接任没有蜜月期

阿都拉接位成为首相后最多需要面对一个前任首相的批评,而纳吉要应付两位尚健在的前首相。接位后就得面对接踵而来的三场补选的任何可能,更加印证了纳吉没有上任首100天的蜜月期。退而不休的马哈迪当然希望借着慕克力当选巫青团长而宣布马哈迪主义重临;然而,巫统能够让现任首相阿都拉没有任何嫡系人马的留下吗?政局的诡谲,促成纳吉对巫青团长之战采取观望态度。

但是马哈迪主义是否重来的问题,绝不会随着巫青团长之战的结束而结束。英国的《经济学人》就报道:“从现在开始,正如马哈迪所愿,马来西亚正在走回马哈迪主义的老路,充斥高压统治、国家领导的工业化过程,同时也提倡所谓亚洲价值以对抗西方自由价值。”外国人可能对主政22年的马哈迪记忆犹新,所以猜测他在下一届政府里担任何种角色,然而长期观察巫统政治的民主行动党槟州升旗山国会议员刘镇东则提醒,纳吉的思维就是“想做他爸爸”——我国第二任首相敦拉萨。

敦拉萨奠定国阵格局

马哈迪的身影太大了,导致我们忽略了真正奠定国阵治理格局的敦拉萨,马哈迪只不过是站在敦拉萨的肩膀上去营造他的先进强国梦。经济上,敦拉萨的新经济政策影响了整个发展方向的大格局,而马哈迪推陈出新的私营化政策,只不过是在扶持马来人的基础上加速马来资本家的资本累积过程。政治上,1969年的五一三事件,奠定了往后的国阵内部巫统一党独大的架构,马哈迪是在这个基础上展现其强大的个人魅力而长期统治。在经历了去年3·08大选后,似乎不可能再次出现统领整整一代人的政权。

与其讨论马哈迪主义重临,不如注意敦拉萨上台的历史。1969年大选东姑政权溃败,在野党取得槟州、霹雳、吉兰丹等地方政权,然后五一三事件爆发,东姑大权旁落,国家安全理事会接掌政权。敦拉萨过后成立拉拢各在野党加盟成立国阵,终于在1974年大选中大胜。这些历史片断包括流血事件、国会内阁暂停操作、执政集团的内部分裂与“政变”。重温这段历史,有助于警惕未来的走向。

不错,短暂的阿都拉政权有主动释放善意、松动威权体制、自觉需要转型的功绩。可是,严峻的全球经济大环境以及前朝的挥霍无度,在在使到M型社会的分化和矛盾对立不能避免,在野党能够趁此契机整合达致最低限度的竞选共识促成了3·08大选的结果。敦拉萨主义的重临,是民主转型能否继续向前的考验。

2009年3月13日星期五

308周年私人体悟

去年的308,我血脉贲张,知识分子头巾气发作,蒙受民主改革的感召,加入民主行动党,以候选人身份出征P190斗湖国会。当时的主要对手,就是后来因为沙巴进步党意欲发动投首相不信任动议而声名大噪的蔡顺梅。如果没有进步党老板杨德利的造反计划,恐怕蔡顺梅的名字不能这么轰动地登上半岛各大报章的头条。

从大学时期写评论到去年真正介入政治,其中当然不是象奥巴马般勇往直前,为了改变而无畏的希望。踏入社会工作7年来其中大半日子都是为了私人事务打拼,工作啦、结婚啦等等。从政本来不是我的生涯规划的目标,出来当候选人虽不能说是完全的意外,也总是我生命中横空而出的另一条路。

然而沙巴的政治气候因为隔了一个南中国海,政治海啸没有吹袭到来。加上国阵庞大竞选资源的机制运作,行动党和公正党展开与国阵的三角战,败下阵来不在话下。然而票数的接近已经可以让我这个政治菜鸟聊感安慰。亲身经历、投入一场大选,比读更多的书写更多的评论更能感受到政治的真实运作。

例如在一个半城乡、55%土著45%非土著的典型混合选区,真样的选举语言才能打动选民的心、怎样的政治动作才能获得认同、下乡拉票时的真实环境、许多投机分子的逢迎及希望得到好处,非亲身感受无以言传。

套Thomas Friedman的书名《凌志汽车和橄榄树》(Lexus and Olive Tree),经济就象凌志汽车可以全球化,但是政治正是橄榄树、是非常道地非常在地化的事务。经济可以因为美国房地产泡沫破裂而殃及池鱼,连累我去年12月到今年1月的短暂失业,政治却可以依旧以安华口中的3R(种族、宗教、效忠皇室)课题,继续在马来西亚大肆破坏脆弱不堪的民主宪政。

308政治海啸一周年,私人性质的体悟是:上帝要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而我,有幸参与了让其疯狂的过程。

2009年3月7日星期六

摆脱政治恶斗,施政要有方向

目前时事的进展,让人不禁感叹马来西亚的未来要如何,政治恶斗不知伊于胡底。马华公会有“翁蔡不配”,一年前的蔡细历裸照风波重新炒热,与3月新旧首相交替后内阁改组有莫大关联。巫青团扮演马来民族急先锋,冒犯国会殿堂,在多名警卫袖手的情况下围堵半身瘫痪的反对党老将卡巴星,更是与3月巫统改选有莫大关系,谁不会在这个时候表演民族急先锋呢?于是来国会示威抗议的巫青团,不只一队。霹雳州宪政僵局依旧让日常行政停摆,到底谁是州务大臣则各有各说法,州议会议长西华指示下周二复会,必定有另一轮的政治攻防战。霹雳州风波未停,雪兰莪州也爆发两起伤害民联的事件,州务大臣卡立遭遇牛车滥权举报,行政议员黄洁冰春光乍泄,回教党杂音不断。如此政治,怎教朝野双方有余暇解决经济难题?

就在纷争不断的此刻,本来的大道收费涨价来个急转弯。在首相阿都拉出声要求重新检讨调涨过路费之下,内阁议决暂时展延大道涨价,直到明年再作打算。一时之间,不管是哪个党团,都站出来反对大道起价,真让人怀疑这些内阁成员、首相是不是“身在其位,不谋其事”,怎么到现在才忽然感念人民的痛苦而群起反对本来内阁就通过的决策?还是公共工程部长莫哈末再因诚实,招供财政部已经准备好赔偿给大道公司的款项,高达2亿8700万令吉。他还不忘提醒人民,这些都是你们纳税人的钱,所以别高兴太早。

民政党全国主席许子根博士说得对,正确的做法不是每次在人民反对后仓促应对,而是“应成立一个独立小组来协助政府,重新进行检讨及谈判所有大道合约,以便确保国内所有主要大道的收费率,长期而言是公平及得以不断调低。”但是话又得说回来,难道前朝政府的内阁成员没有民政党的要员吗?因此,国阵各成员党所提议的种种改革方案,之所以不能让人信服,在于今天你们反对的,正是昨天你们通过的。本来这些只是马华、民政的把戏,现在连巫统党籍的首相也学会在国外放话说要检讨大道起价,也真让人不懂政府或大道公司才是掌权人。

以上种种,深刻展现了转型中的迷失方向。政治上,首相不懂权力范围所及,在国外放话讨好人民;巫青团不懂尊重民主殿堂,联合欺负一个老人,只为了捞取政治资本;马华公会无端端掀起道德争论,老蔡的人马反指老翁平时滴酒不沾,到了国外就泡夜店,将一个本来应该领导华社的政党尽往婚外情、灯红酒绿的私人道德议题吵个不亦乐乎。这样的一个执政团队,怎样可以来领我们走出继1930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的最大环球经济危机?

或许回教党全国主席哈迪阿旺是对的,我们可以考虑成立联合政府,以一起为经济困境而打拼。但是,不是只有联合政府才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同属马华公会同志都会为了内阁改组的官职而互相扯后腿,就算民联和国阵成立大联合政府,也不能担保双方不会拉拢议员、又宣布倒阁、投不信任票等等。要解决转型中的迷失方向的问题,我认为,需要从霹雳州的宪政困局中开始。

首先,霹雳州苏丹应该遵循民意,解散霹雳州议会重新选过,才能打破目前立法和行政混乱的局面。民联和国阵都应该共同在国会推出反跳槽法令,立法防止政治恶斗局面持续,而造成国力内耗。再来,不管国阵中央政府或民联州政府,都必须有方向的施政,以业绩成为人民下一次投票的选择标准。其三,政治人物必须严格界定私人道德问题不应该过度渲染,不应该让私德的争执介入公共事务。最后,人民必须坚定的表示对任何恶劣的拍裸照、派发光碟等下三滥政治手段的唾弃。所以,黄洁冰事件不应该造成补选。

然而,又有多少位政治人物能够经得起权力的诱惑而遵守绅士政治的风范?又有多少位政治人物能够不反击对方的狙击?和解共生,只是政治话语而已。但是,当大马因为政治恶斗而加速经济社会的向下沉轮,历史将会铭记这一切。

2009年2月18日星期三

连冲凉也怕脱衣

看来雪州民联政府行政议员黄洁冰辞去州议员和行政议员职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虽然她的辞呈献议没有获得州务大臣卡立和民联共主安华的接受,反而建议黄洁冰放假调整心情,卡立甚至表扬黄洁冰是行政议员的典范,并且准备觐见雪州苏丹交待事情始末。

然而,随着雪州回教党“偷拍者比妓女不如;民联议员需要私德检点,否则接受适当的处分”两边各达三十大板的言论后,民联不会一致同意挽留黄洁冰(尤其行政议员职位),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错,回教党需要用以上的语言来向保守的马来社会交待,完全符合其政治逻辑。象蔡细历一样,黄洁冰也是以能力著称的人物。就算这一刻的辞职,也可能是下一次回锅的伏笔。这就是值得探讨的现象:到底保守的马来西亚人能否维持一以贯之的道德标准?

当初蔡细历不敌压力必须辞职,但是一场马华党选下来,马华中央代表以票数将他推去众人意想不到的境界。难道搞婚外情的老蔡被偷拍后,其道德操守会因为辞职了就不一样吗?被众人看过了其性技巧后,会有损其领袖魅力吗?

真佩服那些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进行人格批斗的谋士为他们的主子想出这样的办法。现在是21世纪,不是贞节牌坊的年代。经过了蔡细历和黄洁冰的偷拍个案后,想必民众也是同情者居多。起码都市阶层都有“睡觉不穿衣干卿底事”的想法。偷拍者比被偷拍者更没有道德,已经是社会共识。

政治恶斗竟然朝向偷拍揭发隐私的方向沉沦,可以想见现在的政治人物连冲凉都怕脱衣。霹雳州变天、补选日期方定的此刻竟然爆发出黄洁冰裸照事件,不竟然是巧合。当时间越往3月新旧首相交班的时刻移去,大小风波的骤现可能性更是大增。

我想建议那些偷拍黄洁冰的人士,快快拿起你们的相机,瞄准两场即将来临的补选的准候选人。看看他们谁的冲凉房窗口没有关上,镜头瞄准,就谁也别想当议员了。

民联没有分裂的本钱

民联霹雳州务大臣尼萨终于表示“为了尊重法律”而在十天内搬离大臣官邸,等于间接接受了现实比人强的局面,承认了国阵的“非法大臣”地位。霹雳州跳槽风波从农历新年前夕巫统州议员做无间道开始,到骤变为变天,政治角力戏码本应告一段落,代之以法理上的争执——民联要入禀高庭以宣告国阵霹雳州政府不合法。岂知变中有变,一边厢吉打州惊传同样染上跳槽风气,公正党籍武吉士南卯州议员阿鲁姆甘神秘失踪复辞职;然后霹雳州武吉甘当原任回教党国会议员罗斯兰沙哈伦在本月9日心脏病发去世,导致一下子有一国一州议席悬空,为此打开政治的两盘棋,让民众在60天内通过选票来表达最新的民意趋向。

在遭受了惨痛的痛失霹雳州政权经验后,这两场补选对民联来说,正是来得时候,民联可以趁两场补选来拉抬声势,让补选成为民意对跳槽政治的公投。如果308大选后国阵逢补选必输的趋势继续维持,那么霹雳州国阵政府的正当性就不足矣,其他民联执政州属的潜在青蛙必定投鼠忌器,跳槽风受到遏止。但是,假设国阵政府的候任首相纳吉要在3月底4月初的首相接班敏感期有其“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从而有不能输的压力,因此无所不用其极求胜,那么一旦纳吉如愿所尝,国阵胜选成为恭贺他登基的大礼,民联其他州政权也会岌岌可危矣。

霹雳州民联政权倒台的事实经验,证明了民联没有筹码象国阵进行挖角游戏。一来执掌国家机器如文官体制、军警、选举委员会甚至司法的大权尚牢牢在国阵政府的掌握下,二来民联没有多少斤两可以提供跳槽配套,只能诉诸一旦你帮忙我赢得政权后怎样怎样的未来式憧憬,利益不能直接套现。或许行动党全国主席卡巴星在霹雳州变天后严厉痛斥安华甚至党内同志林氏父子,其实有着警世作用。希望民联诸领袖尤其是安华必须深切明白这次霹雳州变天的教训,没有秋后算账只有透彻反省,从而不再以同等的方式来“以牙还牙”挖国阵的墙头草来达到权力的目标。

然而,类似卡巴星的小风波只能这么闹一次,民联实在没有分裂的本钱。第一,所谓民联是半岛三大反对党行动党、回教党和公正党在308大选后因为选民意愿如此而结盟,实乃便利婚姻,权宜之盟也。二来,三党尤其是行动党和回教党无论在意识形态上和选举语言上都是南辕北辙,搅不在一起的不同液体,纯粹靠安华居间斡旋才能运作。三来,民联直到现在还没有统一的步伐,没有上行下效、权责分明的民联理事会。

不错,民联实在有千般万般的缺点。但是或许选民就是要看到如此的与国阵不同,才有投票给民联的冲动。国阵确实有其统一的步伐而且相对纪律严明,可是我们别忘了这是经过513事件后,巫统才能奠定他在联盟内部的大哥地位。马华、民政和国大党只能唯唯诺诺,以巫统马首是瞻,才有国阵所谓的统一步伐。也就是说我们习惯的国阵式霸权稳定,乃是以巫统一党独大,其他代表各族的盟友没有平等地位为代价的。民联之所以吸引各族人民的支持,其实有相当部分在于行动党在民联中不等于马华民政在国阵,公正党和回教党也不可能象巫统般可以一意孤行不理盟党意见。

因此,民联就算不成熟,也是一个内部相对平等的联盟。民联诸领袖需要小心在意的,其实是如何在308后民众寄予厚望下的磨合过程中实践出一个可以承载民意的替代政府。卡巴星可以公开向安华发炮,因为大家尚在摸索合作过程中,而且此能彰显盟友的平等地位。但是,无论如何联盟内部的问题不能完全暴露在媒体和大众的眼光下,尤其是各党所谓的基层领袖,不能不顾大局而强行要在补选中要求出战。吉打州的武吉士南卯似乎就有这样的问题。民联的中央领袖必须斡旋至最后一刻避免三角战。不然就算民意归民联,民联未战先乱又怎能有替代执政的魄力?

2009年2月13日星期五

青蛙汉奸无间道

霹雳州国阵变天成功,有赖于四个州议员的劳苦功高,分别是两个公正党“青蛙”、一个行动党“汉奸”和一个巫统/公正党双栖的“无间道”。“青蛙”大家都明白,是指那些从一个阵营跳至另一个阵营的议员。在分析这次霹雳州政权变天的新闻背景中,不少人都有提到1994年的沙巴团结党州政权倒台事件。选举结果以团结党25席对国阵23席告终,然而好戏还在后头:在数周内团结党议员相继退党并蝉过别枝另立新党,卡达山政党凭空多了三个(后来减为两个)。团结党最后竟剩下5个席位而已!
霹雳州这次不让沙巴专美,也出产一些青蛙,并促成马来西亚历史上最短命的州政权倒台。不同的是,沙巴青蛙另立新党加入国阵,这次的倒戈州议员首先宣告失踪,然后指责本身所属的政党放弃他们,然后退出本来的政党,成为独立州议员但因为亲国阵所以协助成立国阵—独立人士联盟州政府。或许让耿耿于怀的沙巴人欣慰的是,从此青蛙政治不再是沙巴政治的同义词,青蛙无关某个区域的政治文化,而是威逼利诱下的人心难测。1994年青蛙政治的始作俑者就是当年领军沙巴巫统今天领导民联的安华,团结党在评论这次霹雳州变天事件时,就流露出“因果循环”的幸灾乐祸心情。
青蛙这个词汇虽然带有贬义,但是其激烈程度不若“汉奸”。汉奸一词语出行动党秘书长林冠英对许月凤的形容。说起汉奸大家都想到吴三桂,吴三桂为了陈圆圆而冲发一怒为红颜,开放山海关引清兵入关。许月凤受封“汉奸”,其罪名就是一样的不识大体,为了党内纠纷则自愿做千古罪人,成为引国阵“入关”的最关键人物,是不可饶恕的行为。青蛙始终还是比较客观的形容词,但汉奸更带有强烈的感情受损色彩。中华民族又一向来有许多汉奸的典故,无论吴三桂或汪精卫,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行动党领袖如此形容许月凤,其实只是完全表现出该党的“华人性”。我认为,许月凤的跳槽固然导致民联政权易手,但是大家不必过度情绪化批判她。她不是出卖民族的汉奸,只是出卖民主政治赖以运转的民意。
至于无间道,就是从巫统跳去公正党然后又跳回巫统的那位破纪录州议员,其大名必定永载史册。这一号人物的出现,狠狠地掴了安华916变天一巴掌。当大家都在为霹雳州政权的不当易手而感觉愤慨时,也需要反思民联实权领袖安华的做法。无疑地,许多国阵领袖都指出安华才是跳槽变天大戏的始作俑者,现在纳吉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许多为民联辩护的人士会拿出安华的变天有论述,不若纳吉的赤条条为了巩固权力。但是,以跳槽为改变政权的手段,是双面的,可以作用于人也可以反噬自身。马哈迪说得对,哪里有别人跳进来可以,自己人跳出去就不可以的道理?

如果选举代议士所具有的委托令(mandate)竟然在威逼利诱之下脆弱如斯,大批政客可以在胜选之后带着议席跳槽,而无需重选,这除了妄顾人民与代议士的委托关系以及代议士代表政党的政治伦理之外,更大肆破坏人民对民主的信念。根据政治学者道尔(Robert Dahl)的研究,民主的制度得以确立,有赖于数项基本的关键条件,其中一项,即是人民对民主的信念和政治文化。奉行民主制度的人民,必须相信民主的政治平等是可欲并可得的目标。公民和政治精英对民主的观念、价值和实践给予强有力的支持,一种稳定的民主制度方能前途光明。反之,如果政治精英认为政治就是权力,就是最根本的从事政治的目的,其他一切都是手段,得到权力自然不会从事任何一切有建设性的工作。无论是纳吉或安华,青蛙、汉奸、还是无间道,当政权可以随便因为议员跳槽而易手,民主转型希望不见,代之以礼崩乐坏让人遗憾的结局。

2009年2月1日星期日

金融风暴下读《货币战争》

趁着春节的这段期间将《货币战争》读完。这本从2007年就在中国火红的书,乃中国旅美业余学人宋鸿兵所编著。有人说这是一本烂书,理由是“以诡辩的逻辑和阴谋论的思路导出耸人听闻的结论,凭借着子虚乌有的煽动获得数十万的销量。”也有报刊《新新闻》报导说“《货币战争》不但成功预测出当前的金融危机,也从历史的角度,回顾金融业几百年来的发展史,让很多人可以从历史中来了解国际金融市场的运作真貌。”

我不是金融业者,无从辨别宋鸿兵关于黄金是最稳定的货币基石,美元是债务货币等等论述是否“诡辩的逻辑”,但是无疑地,这是一本非常“阴谋论”的著作。其阴谋论是这样的,谁掌握了货币,谁就能主宰这个世界。于是,以罗斯柴尔德(Rostshild)家族为首的“国际银行家”,为了这个“货币发行权”,从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林肯和肯尼迪遇刺、到越南战争等等,都是其阴谋操纵所致。

这些阴谋论站得住脚吗?咋看之下似乎都是危言耸听的夸大之词。譬如书中所推崇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财富,宋鸿兵就以非常不严谨的方法,来推算他们的财富——1850年时罗思柴尔德家族拥有60亿美元的财富,然后以6%的回报率来计算出150年后的今天他们有50兆美元,从而比任何已知的超级富豪来得有钱。难道罗斯柴尔德家族在这150年间不会投资失误财富缩水?看看许多号称研究卓越企业的企管书,在出版了10年后那些盛极一时的企业还是不是依旧独领风骚?

那么,《货币战争》真的是一本烂书?其实,撇开以上不严谨的立论,我认为这仍然是一本有启发性的著作。它的重要性或许不在内容是否翔实可靠,不在于理论是否精辟严谨,而是在于它的战略意识,以及由此而来的国策建议(虽然买黄金垫底似是而非)。所谓战略意识,就是宋鸿兵在担忧他的国家——中国,有没有在打开金融业之前让外资银行进军之前有自己的一套盘算。也就是说,要了解国际金融业者进军中国的目的,以及万一有什么差池中国需要有怎样的准备。

不错,这样的说法是非常阴谋论的。然而,需要了解,理论上的资本主义不等于历史上的资本主义。资本主义理论说市场是自由的,是平等的竞争的;历史上的资本主义却不是理论所说的那样,我们可以发现市场是不自由的,商人们都竭尽所能搞垄断,竞争是不可能平等的。从人性逐利的角度看,金融业者难道不会搞阴谋阳谋来争取最大的利益?

就如另一本畅销书《经济杀手的告白》所揭示的作者个人参与诱导落后国家接受美国政府的援助、国际银行的贷款和跨国企业的进军,都是将活生生的阴谋暴露于阳光下。这些第一线的亲身体验,以及许多资本主义的阴暗面,如避税天堂、公司国家(Corporate State)的日益壮大,美国总统都亲口承认的军产复合体(military industry complex),无论是美国政府、华尔街还是别的什么国际银行家有企图通过不法手段、非常手段获得超额利润,是完全不出奇的。

也就是说,无论罗斯柴尔德是不是当今世界不知名的首富,无论有没有国际银行家在阴谋争夺货币发行权,在现实市场上存有不少阴谋,是言之成理的常识。然而,要辨别清楚的是,有阴谋未必代表什么事情都是阴谋惹的祸。就如南方朔在最新一期的《天下杂志》中撰文写道“华尔街并无意制造出这场祸及全球的风暴,而是他们的那套金融知识系统有太多盲点,当它造成超负荷,山崩海啸即告出现”。

金融风暴下读《货币战争》,越发让人怀念老马。纵然制造了大马历史上马来政治最悲情最让人反省的冤案,老马在1998年抗衡经济风暴的当机立断所表露出来的战略意识,是何等的清晰。比起候任首相纳吉第一轮70亿振兴配套还没让世人搞得清楚时就放话有第二轮振兴配套,境界的分别何等一目了然。

2009年1月30日星期五

生耕致富,扭转乾坤

星云大师对于2009己丑年的挥春“生耕致富”,深得我心。“生”字乃一头牛站在土地上,意谓脚踏实地、默默耕耘。牛一步一脚印地辛劳工作,只为了下一个收割收成季节的到来。唯有生耕,才能致富,其意义尤其在全球金融风暴之后人心浮动之际显得珍贵。这次全球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融风暴难道不是因为华尔街过度操弄金融杠杆工具、追逐超额利润、不事生产只管荧幕上的数字游戏所造成的吗?然而,生耕致富的更深层含义,应该在于“只问付出,不问收获”。农业的劳作未必会有立即明显的收获,但是不深耕农地又怎么会有收成?这是一种谦卑勤恳的人生态度,人浮于事的此刻,人们应该时刻铭记于心。

另一句人们常用来恭贺牛年的话,以谐音“牛”来代替“扭”,于是“扭转乾坤”变成“牛转乾坤”。扭转乾坤本意许多人都明了,意指非常大的改变,整个局面为之一变。该注意的是这个转变乃人们主观能动性所带来的,不是客观条件所造成的。在普通上班族分分钟在农历新年后面对无薪休假、停职、甚至裁员的此刻,人们当然普遍上都抱持能够扭转乾坤的心态,希望不要“裁员滚滚来”。然而正如以上所言的扭转乾坤乃人类主观能动性所带来的改变,不自我增值、广植人脉,一旦职场生涯生变,又怎能扭转乾坤?

以上都是个人比较微观层面上的感想。将“生耕致富,扭转乾坤”放在比较宏观的层面上来分析,一个国家社会难道不是在艰难时刻生耕致富,才能扭转乾坤吗?我们都知道、了解2009年绝对是一个经济放缓的一年。什么马来西亚不会被金融风暴席卷,不会被波及的言论,都是废话空话。年关将至就传来英特尔电子厂在槟州关闭,首席部长林冠英赶紧澄清说只是搬去居林,没有引发裁员风潮,继而举证有多少外资在2008年被引进。对外资撤退与裁员风潮如此敏感,可知一个政府的表现,泰半从经济上来评价,才会如此在意这些风闻。

所谓廉能政府,就是既能廉洁肃贪,又能主事精明的政府,乃大多数人民所渴望拥有的政府。308大选后的政治大洗牌,其势头将必延续至今年到下一届大选。由于国阵执掌中央政权,民联在半岛五州上台,政府与政府之间、地方与地方之间、中央与地方之间都难免有前所未见的较劲。理想的局面,应该是竞争之下,必有进步。就如中共治下的省政府,都得在GDP上比拼业绩。大马难得两线制雏形初现,人民力图摆脱两颗烂苹果之中选一的困境,当然希望国阵政府和民联州政府都在政策上比拼业绩。

于是,国阵候任首相纳吉在瓜登补选后扬言国阵不改革人民会唾弃,是一种试图扭转乾坤(停止并逆转人民不满国阵政府的趋势)的肺腑之言,可是到底有没有一套蓝图来执行改革,可是一种“改革亡党,不改革亡国”的困境。民联候任首相安华看来声势如日中天,扭转乾坤(终结50年来国阵一党独大体制)在望,但是也别忘了生耕致富的道理,一味宣扬跳槽政治,难免有欲速则不达的难题。因此,无论朝野,都应该吸取生耕致富,才能扭转乾坤的道理。

末,祝大家生耕致富,扭转乾坤。

莫让沙巴十亿拨款被朋党瓜分

民主行动党沙巴政治教育主任陈泓缣2009年1月18日文告

感谢国阵内部少数敢讲真话的首相署部长丹斯里博纳东博,爆料说去年首相拿督斯里阿都拉宣布的沙巴特别拨款十亿令吉,虽然州政府已经将要准备的工程项目清单呈交上去,但是钱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下来。于是,副首长拿督百林指责其国阵同僚东博及前同僚沙巴进步党拿督杨德利抨击联邦政府食言,没有落实沙巴10亿令吉特别拨款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他并且辩护说有关拨款,将透过在本月15日甫通过州议会的沙巴经济发展及投资机构批出,该机构负责策划、监督及实施沙巴发展走廊下的计划。根据以上的言论以及新出炉的沙巴经济发展投资机构法令,我们有必要厘清以下的事项:

从国阵精神以及政府的操作看,杨德利可能不再在国阵大家庭里,所以不了解这个10亿令吉拨款如何发放的来龙去脉。但是,东博贵为首相署部长,民统还是国阵成员党,怎么他会不懂这10亿令吉将会通过沙巴经济发展机构来批出?这只有两个可能性:民统被边缘化不再权力核心不懂政策的大方向,或者百林所谓通过沙巴经济发展机构来批出这10亿令吉,不是阿都拉在去年宣布这项消息时就已经有了的想法,而是沙巴州痴痴地等了一年后现在才补上的做法。无论如何,阿都拉领导的联邦政府,不能有效率地执行他的承诺。

为什么阿都拉不能有效率地执行他在去年五月为了安抚沙巴国阵而许下的承诺?这就是为了政治目的而宣布的拨款,往往都得面对政府到底有没有预算,还是说了才来补救,举债做公共投资的问题。政治绑经济的危险性,在于符合政治利益的同时,是不可能有着经济上的长远规划的。就像最近的瓜拉登嘉楼补选,为了因应补选而急就章发放工程,恐怕不符当地的公共建设需求,沦为为了砸钱而砸钱的无目的花费。中央政府忽然这么热心发放工程,恐怕地方政府措手不及。如此一来,这批预算就消化不良。一旦预算消化不良,就会发生该修的道路不修而一条普通的巷子连铺两次之类的怪事。

为了10亿令吉的拨款和沙巴发展走廊计划,沙巴州政府再次发挥急就章花钱的精神,在议员缺乏准备、辩论细节的情况下草草了事地就通过有关的法令。如同我党斯里丹戎州议员黄仕平指出的那样,这项法令赋予沙巴经济发展机构过度的权力,一切以首席部长为准,连通过州元首的门面功夫都不做。13个委员会成员可以进行投资、签署合约、征用及收购不动产和动产、委任中间人和顾问进行“任何合理需要”的行动,而且只要是“出于良好动机”即使在执行任务时有所犯错都具有免控权,这还不是为了无法无天而制定的“法律基础”?

本来公共工程应该经过审慎评估和规划设计,甚至和受影响的民众沟通。我们担忧沙巴国阵政府再也不能等下去,务必在短时间内就得将沙巴发展走廊计划的工程项目派完。于是,只有硬体建设没有内容的工程将层出不穷。我们要问,政府有没有研究过以下问题——这些钱砸了下去,有什么效果?能增加工作就业机会吗?除了创造内需,有没有其他政策目标?为了花钱就快快通过法令,为了用钱就制造任何机会,这样的州政府,是短视无能的。我们会继续做好在野党的本分,监督这个沙巴经济发展机构的一举一动,以确保这10亿令不会被吸尘机的朋党瓜分!我们呼吁沙巴选民,尤其是预料接下来将会举行补选的冰厢岸选民,向瓜登人民看齐,把握教训这个短视无能的政府的机会!

公共工程不能便宜行事

金融风暴环球肆虐,各国政府央行的对应措施不外乎都是两个字可以形容——“砸钱”。无论降息、减税、积极救市、增加公共支出,都是政府减少收入提高支出的政策。当出口萎缩,政府惟有扩大内需,减少征税,降低利息以释放民间活力,试图活络内需市场。以我国为例,纳吉以副首相兼财政部长,以及候任首相之姿态,在没有经过国会辩论的情况下宣布花七十亿令吉来救市。

这七十亿怎么用,他当然有他的说法,其实总括而言,就是创造内需。要怎样创造内需?简单的做法就是“加强地方建设扩大内需”。这个方案除了有经济上的需要,必要时更可和政治需求绑成一块。现成的例子,就有恰逢瓜拉登嘉楼国会选区补选而发放的土著基础与公共建设工程。

这些土著基础与公共建设工程破了世界纪录(纳吉语),史无前例地每人有份,绝不落空。详细情况是:中央政府将在今年发出至少583项总值1580万令吉的工程给登州的F级承包商。这些工程都是瓜登县内的公共与基本设施,每个项目介于2万至5万令吉之间。工程的发放模式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它是通过电脑抽奖进行。F级承包商公司派出代表到电脑前按钮,电脑就会抽出有关公司获得的工程,并在电脑荧幕上显示工程项目的细节,包括工程价值。

先不论以抽奖方式进行工程发放的合理性,单单是政治绑经济就非常具争议性。瓜登补选竞选期间,纳吉在瓜登州政府大厦主持工程抽奖仪式,无疑地是国阵竞选策略,难听的说法就是贿选。而且,纳吉还表示如果国阵能在瓜登补选获胜,政府还会增加工程项目。政治绑经济的危险性,在于符合政治利益的同时,是不可能有着经济上的长远规划的。

另外,为了因应补选而急就章发放工程,恐怕不符当地的公共建设需求,沦为为了砸钱而砸钱的无目的花费。中央政府忽然这么热心发放工程,恐怕地方政府措手不及。如此一来,这批预算就消化不良了。可以预料这些公共建设工程多为路面整修和道路开辟。一旦预算消化不良,就会发生该修的道路不修而一条普通的巷子连铺两次之类的怪事。

其次,以电脑抽奖模式进行工程发放,是完全不论F级承包商的公司背景与能力的无知做法。对这些公司一无所知就发放工程,不是无知是什么?普通常识里最公平的发放工程方式就是公开招标,市场上何尝见过以抽奖的幸运之神来决定谁获得工程?难道工程发放等于买大小的赌博?

以电脑抽奖方式进行工程发放,证明政府把公共工程看得太简单。本来公共工程应该经过审慎评估和规划设计,甚至和受影响的民众沟通。在短时间内就得将工程项目派完,只能便宜行事,只有硬体建设没有内容——这些钱砸了下去,有什么效果?能增加工作就业机会吗?除了创造内需,有没有其他政策目标?诸如此类的问题,政府是否想过研究过?

另一种怪异的政府提高公共支出的事件,就象去年中央政府在首相阿都拉宣布特别拨款十亿令吉给沙巴州政府。日前首相署部长东博才说州政府已经将要准备的工程项目清单呈交上去,但是钱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下来。为了政治目的而宣布拨款,往往都得面对政府到底有没有预算,还是举债做公共投资的问题。

当石油和原产品价格下滑,出口市场萎缩,政府不错理应以扩大内需为第一要务,但是这些应急措施都必须具有长远的目标,不能单纯为了一时一地之问题而砸钱。当工程的成本效益没有经过计算就贸然在特定时间内务必发放完毕,短时期内固然让人兴奋一阵子,长期而言则是极不负责的债留子孙行为。

瓜登补选是朝向执政的心理关口

无论对国阵或民联、纳吉和安华来说,瓜拉登嘉楼国会选区补选都是一个未来能否顺势而上,宣布民心所向,朝向执政的心理关口。自从308大选之后民联声势大涨,继而在826补选中岜东埔国会选区选民将安华重新送回去国会殿堂,国阵深切明白瓜登补选的重要性——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役。首相阿都拉承诺在3月退位不再担任执政联盟枢纽巫统主席,纳吉以现任副首相与候任首相之姿态领军,瓜登补选怎可能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补选呢?

假设纳吉领军的这场战役输了,这将会被解读为纳吉登上相位不获得人民的认同,民联再接再厉获得人民的青睐,下一任政党轮替更形真实。因此,国阵在这场战役的竞选策略无疑地是异常重要的。于是,我们看到以下的选举主轴的一系列因应战情的变化:

纳吉在选举首日开始就将瓜登补选的格调拉低,将选情降温。他否认这是一场对候任首相的信心公投,而是让选民选出最能够服务他们的国会议员的地方补选而已。抬高地方性质,高调宣传服务牌,无论选举结果如何,都基本上能够在舆论上自圆其说,能够抵消掉不利国阵的全国性议题。另外,高调宣传选出国阵候选人旺法立等于选出一个联邦级副部长,选出民联候选人阿都瓦希则只不过又多一位反对党议员的对比,乃服务牌的放大。
除了服务,更要强调亲民。旺法立是首相阿都拉的亲信,回教党将其描绘为“贵族”,在巫统党内大玩权术边缘化已故前任议员拉沙里。强调国阵政府的亲民,以及反击回教党在玩人格攻击,希望抵消“贵族不懂人间疾苦”的印象。

华裔选票是这场战役中的关键少数,所以补选前五天旺法立主要强攻华人区,希望能保住308大选中的华裔选票。马华先祭出“回教国”课题,强调投选回教党的“危险性”,攻击民联三党在回教刑事法上的立场分歧。可是明显的回教国因素不再如90年代般能发酵,于是国阵使出“保住唯一华裔议员”与“大批拨款给华团”的大棒与胡萝卜战术,以应付华裔“州投国阵,国投反对党”的暗流。

以上三招都是偏向论述型的口水战术,如果都不能使到选民满意,只有最后一招了。不管你什么政治论述或全国性丑闻,国阵就是明明白白使出发放工程、拨款买票。破了世界纪录的“人人有奖拿,人人不落空”的发放工程给土著F级承包商,共值至少583项1580令吉的工程项目。这些瓜登县内的公共建设工程,每项介于2万至5万令吉之间,是史上最大规模的“拨款买票”。

这些方法有效吗?能够保证国阵候选人旺法立必胜吗?想必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因为地方性的补选中资源发放能够集中,拨款买票的功效比较显著。就算瓜登补选国阵获胜,暂时挫一挫民联步步紧逼的锐气,也不代表下一次的普选中不会改朝换代。国阵和民联的白热化竞争,势必延续至下一次全国普选,说不定闪电就来临呢!

2009年1月24日星期六

跨族群新政治的前路

我一直认为,前首相老马对308大选的解读是正确的——308大选不是跨种族政治的诞生,只是人民不满现在的国阵领导层罢了。不错,308大选时半岛三大反对党——公正党、行动党和回教党因为达致协议一对一单挑国阵而成功创造协合(synergy)效果,一举攻下五个州属,马来穆斯林前所未有地支持行动党,华裔印裔也前所未有地支持回教党,公正党能够囊括城市区不分种族的选票。然而,与其说选民投票给跨族群的新政治,倒不如说选民一起将不满现行体制(anti establishment)的情绪发泄出来。毕竟,对现行体制的不满如贪污滥权、治安不靖、通膨高企、社会不公等,都是“跨族群”的不满。难道一个城市马来人因为通膨高企的生活痛苦指数和其他种族不一样?


为什么说308大选的结果不是真的跨族群新政治?因为选后的种种事态发展,都不约而同指出号称多元种族政党的民联,都在不同程度上表演了其种族政治。这里的族群,包括了身份认同的意思。先说回教党,选后就惊爆雪州巫统试图和回教党共组马来穆斯林联合政府的幕后真相。再来的“主权三变”,从巫统的“马来主权”到公正党回应的“人民主权”再到回教党的“回教主权”,就可知道回教党虽然将马来种族特性抛离其政治论述,但是在我国宪法下马来种族和回教特性高度纠缠在一起,回教/宗教只不过是替代了马来/种族,成为了另一个政治上的划界标准。回教国,这个回教党的最终目标,始终不可能是跨族群新政治。


行动党则如往常一样,在选后的事态发展中往往被右倾媒体如《马来邮报》描绘成反马来特权的绩效主义政党。郭素沁无端蒙上无妄之灾,除了在内安法令下被扣押,也成为《马来邮报》喜爱的标把。当一切以绩效为先,弱势的马来人就任人欺凌;当马来人不团结,效法新加坡的势力就会入侵马来西亚等的政治论述,固然已经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抹黑手法,但是行动党多元种族招牌的罩门,始终是不能吸引马来穆斯林的参与。这是现实,不是右倾媒体的抹黑。然而,从308大选后林吉祥和卡巴星“不尊重”皇室的言论,到行动党新科执政议员戴上官服宋谷,行动党碍于执政现实,不得不调整一路来只讨好华裔选民、充当民族英雄的路线。


至于一向来高唱走多元种族路线的公正党,其跨族群新政治又有多高分数?该党实权领袖兼在野党替代首相安华能够在不同种族的场合中坚持“人民主权”,坚持废除新经济政策代之以新经济议程,都是难能可贵的政治典范。可是公正党品流复杂、龙蛇混杂,有了一个硬闯律师公会改教论坛的马来穆斯林国会议员,近来又多了一位动不动就高喊辞去党职的印裔国会议员。前者高喊捍卫回教,后者慷慨激昂要为印度人斗争。由此可见,有了走跨族群新政治路线的头头,未必有走同样路线的下一级领袖来配合。其中兴都权益联盟的激进势力,从不满国阵体制到不满任何现状,是一项来届大选必须处理的问题。


那么,既然以上民联三党都在不同程度上残留/保持种族主义的余绪,要怎样的状况方才称得上跨族群新政治?我想,直到大马拥有一位奥巴马,跨族群新政治才真正地矗立在这片国土上。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理想。这不是泼冷水给民联,而是敦促民联三党要体认现实,从而计划迈向真正的跨种族新政治,实实在在地执行多元种族路线。我认为选后舆论一面倒称赞民联执政五州就是跨族群新政治的胜利,是一种过度乐观的态度,无助更严格意义上的不动摇世俗体制的民主转型。


公民社会需要拒绝五十年来的把戏——巫统操纵马来种族主义幽灵,更需要提防种族主义以回教党的宗教主义来借尸还魂。另外,我们应该时刻提醒弱势族群如印裔等,要立足于跨族群的视野上来超越悲情,而不是用更多的种族主义来灌溉社会不公的伤口。跨族群新政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